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油屋的汤婆婆称呼他为“棘”。荆棘的棘,因为他的话语,会化作伤人的利器。
他只好保持沉默。
虽然他的言灵,命令不了油屋的客人们、反抗不了汤婆婆,但对低等级的妖怪们非常好使,所以他成为了油屋的管理者。
他望着窗外。
那里有一片蔚蓝的大海,清透的、倒映着天空与浮云,如同镜子。海岸线上,铺着石子路。石子路延伸到水中,接着一段黑漆漆的铁轨。
每到夜晚,一辆辆载着神明的列车就会抵达油屋。在一盏盏灯笼的照耀下,停靠着。
戴着面具的神明们,陆续下车。
油屋便热闹起来了。
“棘?”
他偏了偏头。
呼唤他的人是表面冷漠,实际上善良坚韧的小玲姐姐,原型似乎是白狐。小玲穿着绯红的侍女服,长发披散着,嘴巴涂了唇彩。
他眨了眨眼睛。
作为管理者,他在油屋的员工之间并不受欢迎。小玲和锅炉爷爷,是唯二的愿意照顾他、把他当作正常的孩童对待的人。
“你的遭遇,很像某位故人。”
锅炉爷爷一边说着,一边挥动六条手臂,一刻不停地烧着水,畸形的身躯神似蜘蛛:“我想想,他的真名,是什么什么琥珀川……?我还是比较熟悉‘白龙’这个昵称啊。”
“他已经离开好久了。”
棘在纸张上写字:【谢谢。】
他明白,锅炉爷爷是在安慰他。
总有一天,他也能像“白龙”一样,拿回自己的名字,回到属于自己的故乡吧。
即使他的记忆全是空白。
“棘。”小玲无奈地开口,“坐在窗沿上是非常危险的,快下来。你又不会飞,万一摔下去怎么办?”
棘不舍地看了看大海。
他点头,正要跳下窗台,身上就泛起了金色的碎芒。四周的空间隐隐扭曲,他茫然地张了张嘴,影子愈来愈模糊——小玲惊慌地伸出手。
她抓了个空。
“棘?!”
……
锻刀炉的噼啪声,跟锅炉爷爷烧水的声音十分相似。小煤球改成了纸片做的工匠。火熊熊燃烧,驱散了春日的凉意。
棘绷紧了神经,开始观察。
除了纸片工匠们,这个房间内还有两个小孩,一个虚拟的投影:他略过投影,着重打量两个活人。
蓝头发的,有股沉郁的锋利感,仿佛是浸泡在尸山血海里长大的,令他暗自做好了用“言灵”的准备;另一个,则浑身散发着“好欺负”的气息。
“居然是你……?”
好欺负的孩子讶异地说。
嗓音分外悦耳,宛若他眺望过无数次的那片大海中的浪花,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海岸,发出的清澈的动静。
他不解地写字。
【你是谁?】
【你认识我吗?】
“……诶?!”
花子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