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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3 章 石心人和神剑

作品:姜拂衣 作者:乔家小桥 分类:历史军事 字数:110万 更新时间:2024-04-13 19:42

姜拂衣说完,没听见况雪沉回应:“我说的不对么?难道没有人负责监督温柔乡?”

况雪沉不清楚:“如今距离大荒覆灭已经过去超过三万年,除了我们这些长寿人,其他家族早已传承了不知道多少代。瞧瞧闻人氏的现状,还有……”

怕刺激到燕澜,他停顿了下,“巫族的族老也在五千年前,背叛了长明神。”

李南音久不言语,走到柳叶飞行器的前端,靠近况雪沉:“话是这样说,但既有希望,总是要试一试。毕竟此次面对的对手,实在是太过强大。”

况雪沉转头看她,幼童稚嫩的脸上,流露出苦恼的表情:“问题是我身在温柔乡里,要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才能够在一两个月内传遍整个七境九国,令监督者得知,前来制止我?”

李南音:“……”

她也想不出来:“确实不容易,世间知道温柔乡和你况雪沉的人,原本就不多。”

姜拂衣的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流连:“外面知道‘李南音’的人同样不多,但修罗海市的岛主却很出名……不然,将目光朝小姨身上靠拢,想想办法?”

李南音听懂了:“我名声又不差,就算宣扬出来修罗岛主要嫁给温柔乡的家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长寿人又不是不能成婚,不然况雪沉哪里来的?”

姜拂衣没辙:“为今之计,唯有况前辈走出温柔乡,去外面制造一些令举世瞩目的传闻。”

况雪沉拒绝:“不行。”

姜拂衣劝:“我知道您有家训,不能离开这里,但如今情势严峻,偶尔违背一次家训……”

李南音替他解释:“阿拂,你有所不知,他不能离开温柔乡并不是迂腐,柳家祖上的家训,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姜拂衣问:“难道还要逼着他们立下心魔誓言?”

李南音叹气:“心魔誓并不耽误他情急之下外出,柳家的祖先直接在神族封印的外围,又布下了一个‘禁足’封印,与每一任家主灵气相连。况雪沉若是强行离开,会引动英雄冢的神族封印,所以他动弹不了,一生与封印绑定。”

姜拂衣微怔:“没听小酒讲过。”

况雪沉淡淡道:“我不曾告诉过他,因为自愿禁足,和被禁锢在此,还是有些差别的。”

姜拂衣皱起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燕澜也微微垂着眸,若有所思。

眼见抵达温柔乡,况雪沉道:“南音,交给我吧。”

几人乘坐的柳叶飞行器停了下来。

况雪沉足下一跃,穿透前方十几丈外那层水波状的结界。

姜拂衣顺着他的身影望过去,结界后方的草原上立着一个肤色白皙,五官柔美的男人,闭着双眼,身披繁星洒下的光辉。

应该是况雪沉的本体,和她想象中的气质差别不大,处处写着“世外高人”四个字。

幼童分身落在他面前,仅到他的腰线位置。

况雪沉睁开眼睛,一拂袖,收回了自己的分身,又仰起头,朝结界外停泊的柳叶飞行器伸出手掌。

一股无形的吸力,牵动柳叶再次移动。

“啵”的一声。

穿透结界,正是进入温柔乡。

况雪沉再次回到柳叶上,继续站在前端。

柳叶在他的操控之下,速度开始变得飞快。

满目的青草随着微风浮动,姜拂衣脑海里似乎能够浮现出一条红狐狸在草原撒欢的样子:“常听小酒说温柔乡景色怡人,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个世外桃源。”

况雪沉无动于衷:“姜姑娘是第一次来,熟悉的地方从来没有风景。”

姜拂衣没接话,因为他突然更换成一副成熟的嗓音,不太习惯。

李南音道:“那可不见得。”

原本想要习惯性的揶揄他几句,说,情人的眼睛是最熟悉的地方,却永远都有不一样的风景。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况雪沉说修无情道,想和她划清界限,李南音会答应,只是因为尊重他的选择。

今日亲眼瞧见他被怜情影响,李南音理解了他的无奈。

越看他越是可怜。

不!

李南音紧紧蹙眉。

觉得况雪沉可怜,可能就想做些什么,反而更会影响他。

李南音意识到是怜情在作祟,收回看向他背影的视线,闭上双眼,将这个念头扔去一边。

……

柳叶飞行器掠过一片片的草海,距离温柔乡中心位置越来越近。

渐渐的,一座高耸入云的石碑映入姜拂衣的眼帘。

姜拂衣放出目视,看到这座石碑上只雕刻着三个字:英雄冢。

况雪沉告诉她:“这座石碑乃是神族之物,也是此地封印的阵眼,抵达以后,你在石碑附近静心打坐,以你的恢复速度,应该很快就能够摆脱怜情对你的标记。”

姜拂衣忙不迭点头:“怜情就被镇压在石碑下方的地底?”

况雪沉:“是的。”

燕澜瞧见暮西辞抱着手臂,背靠石碑站立,应该正在等他们。

而暮西辞感知柳叶靠近,也抬头朝他们望过来。

燕澜四下张望:“况前辈,我的两个朋友没来温柔乡?”

况雪沉道:“你是说弓箭修,以及慧极必伤的混血女儿?”

燕澜问:“他们没有进入传送门?”

若是进了,应该一起被传送到戈壁上,按照从小的默契,他们不会在原地寻找燕澜,而是前往温柔乡等待。

况雪沉不知道:“我当时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小酒身上,传送门动荡以后,便开始稳定心境,没有注意他们。”

姜拂衣见燕澜望向自己:“我比他们俩先入的传送门。”

燕澜禁不住担忧。

姜拂衣揣测:“他们留在巫族也没关系的,沈云竹看上去很在意休容。”

燕澜扭头望向后方:“我担心他们跟着来了,却在戈壁遇到危险。他们是情人,落在怜情影响范围之内,会不会……”

况雪沉道:“只要情绪不过分激动起伏,不碍事,你方才向姜姑娘表露衷情,情话说了半响,不也毫无影响。”

燕澜;“……”

那些话当着况雪沉的面说,燕澜不觉得有任何难为情。

如今被况雪沉当面说出来,像是被抽了两巴掌。

柳叶停在英雄冢前方。

况雪沉居高临下:“我三妹呢?”

暮西辞走上前:“我们收到你的信箭后,慌着朝温柔乡赶路,一刻也没有停歇过。她的身体虽然逐渐复原,仍受不住这样的劳累,等你们等的昏睡过去。”

况雪沉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暮西辞沉默下来。

他面对着况雪沉实在尴尬。

之前在修罗海市的客栈里,不知道况雪沉是他夫人的大哥,出言不逊也就罢了,还逼迫的况雪沉对他低头认错。

好在温柔乡的人温柔又善解人意。

不只夫人怕他尴尬,不拆穿他伪装成人类的事情,得知他暂时无法回到封印中,无处可去,将他带回温柔乡。

抵达温柔乡以后,况雪沉也好像失忆一般,一句也不提之前的误会。

对待他,如同对待一个老朋友。

姜拂衣从柳叶落下来:“暮前辈,您找我们有要紧事儿?”

否则以他的习惯,该守在柳寒妆身边才对,竟然出来吹风等他们。

暮西辞:“……”

不知道该怎样讲。

夫人虽不曾拆穿他,但两人心知肚明,如今已经不再是夫妻。

夜晚待在一个房间里,尤其是她家中闺房,不太合适。

担心况雪沉不满,对他心生更多的嫌弃。

暮西辞错开这个话题,看向刚落在姜拂衣身边的燕澜,直截了当的问:“我听说,你是被巫族骗下凡的九天神族?”

燕澜声音平稳:“是。”

暮西辞眼底流露出关心:“你还好吧?”

燕澜:“还好,已经想通了。”

暮西辞:“那就好。”

见他没有要紧事,姜拂衣去往石碑另一侧盘膝打坐。

况雪沉也没下去墓穴内,和李南音一起坐在柳叶上,一边休息,一边为姜拂衣护法。

燕澜和暮西辞一起背靠石碑,问道:“您认不认识令候?”

暮西辞愣了下:“武神令候?”

“对。”

“见过,大战结束后,我去找九天神族主动请求被封印,曾经见过他一面。”

燕澜道:“那您对他还有印象么?”

大荒时代的暮西辞能记住的人太少了,除非是有明显的特征。

暮西辞认真回忆:“令候当时和好几位太初上神在一起,他是最特别的一个,因此我印象挺深刻。”

燕澜:“哪里特别?”

暮西辞抬起手,食指卷了卷自己胸前垂着的乌黑长发:“几位太初上神里,只有他的头发白了不少。这样浅淡的发色说明令候神力耗损极大,可能已经步入了天人五衰。三万多年过去,也不知他是不是早已陨落。”

燕澜摩挲着指腹:“除此之外,您对他的品格可有什么了解?”

“品格?”暮西辞仔细想了想,“令候不常露面,不只是他,另外几位太初上神也一样,毕竟是九天清气孕育出的最古老的神族。不过,我听说他身为武神,却并不崇尚以武力解决问题,很少参与争斗。”

……

姜拂衣摒除内心奔涌的一切杂念,精心打坐。

不知过去多久,当她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大亮。

姜拂衣之前感知不到怜情对她的标记,但此时心中却很明确,标记已经解除了。

因为她通体舒畅,心中有一种霍然开朗的感觉,明显更加耳聪目明。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不远处况雪沉和李南音并肩而立,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不知在聊什么,

姜拂衣没去打扰他们,朝燕澜和暮西辞的方向走过去。

暮西辞依旧靠着石碑站立,抱着双臂,闭目小憩。

燕澜因为遭受怜情一些影响,也在盘膝打坐。

察觉到姜拂衣靠近,燕澜睁眼,目露关切:“你怎么样?”

姜拂衣走到他身边坐下来:“好多了。”

“暮前辈。”姜拂衣想起来暮西辞,好心提醒,“虽然您自控能力一流,但也小心一些,怜情真的是防不胜防。”

暮西辞也将眼睛睁开,眨了眨:“她只要不从封印里出来,不使用术法对付我,我就不怕她。怜情的天赋,对我没有影响。”

姜拂衣张了好几次口,又咽下了。

别人的感情问题,轮不到她来插嘴。

何况也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姜拂衣继续看向燕澜:“我之前有一些想法,因为担心讨论起来情绪会失控,给怜情可乘之机,一直控制着不去梳理,现在没事儿了,想和你探讨探讨。”

燕澜:“你说。”

见暮西辞打算离开,姜拂衣忙道:“您用不着回避,我们要讨论我外公,您或许能给些意见。”

暮西辞的脚步又停下来:“奚昙?”

姜拂衣指着燕澜:“你代入武神令候,觉得他会给极北之海设下一百二十三道封印,说明极北之海内的怪物危害极大。而我身为石心人,不认为我外公会犯下这等滔天大罪,更不承认我们石心人具有这种等级的危害能力,这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分歧。”

燕澜点头:“没错。”

暮西辞微微讷:“你是令候?”

燕澜道:“魔神是这样讲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暮西辞后知后觉:“难怪你一直向我打听他。”

燕澜回到正题:“阿拂,你想到了什么?”

姜拂衣紧绷唇线,好一会儿才开口:“如果你没错,我也没错,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令候想要封印的并不是我们石心人,极北之海下方,可能除了我们石心人之外,还有一种大荒怪物。”

燕澜并不觉得意外,附和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之前在戈壁滩,他和姜拂衣最初起争执时,就已经隐隐想到了这一点。

才想去极北之海查看一番。

之所以没说出来,是这个想法可能直接改变了石心人的立场。

如果最后证明是错的,姜拂衣一定会失望。

暮西辞不理解:“一个封印里,镇压了两种怪物?”

姜拂衣伸出两根手指:“两种可能性,一种是那个怪物需要和我们石心人封印在一起,彼此相克,被磨死的速度更快。所以我外公是目前知道的大荒怪物之中,唯一被封印磨死的。”

燕澜接着道:“第二种可能性,正如阿拂这一路与我联手对抗出逃的怪物,阿拂的外公奚昙前辈,或许和况前辈一样,也是一位封印守护者……不对,守护封印这等事情轮不到他,奚昙前辈更像这块儿名叫‘英雄冢’的石碑,以自身力量直接镇压怪物,将其镇压在了极北之海的海底。”

戈壁滩上,燕澜只是凭空猜测。

一路来到温柔乡,这个猜测得到很多印证。

北海如同草原。

草原有结界,限制况雪沉外出。

但他在草原内是自由的,且还能将柳叶飞行器轻松拉入结界内。

北海也有结界,更厉害,姜拂衣的母亲无法离开海中央。

但却能在一定海域内自由活动,还可以将一些路过的男人拉进她的封印里。

燕澜早就觉得奇怪,其他被单独封印的大荒怪物,哪个不是被囚禁的动弹不得。

姜拂衣的母亲,为何能折腾出来一众情人?

“这样说起来……”

姜拂衣也是因为看到了温柔乡的情况,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尽管告诉自己要冷静,呼吸仍然加快好几个节拍,“我外公没有犯错,我们并不是因为惩罚才被封印的?”

燕澜回答的很谨慎:“我认为你外公可能是站队了神族,或者,他和被封印在北海的怪物有仇。”

姜拂衣猜:“那个怪物杀了我外婆?”

燕澜颔首:“有可能。”

姜拂衣攥紧拳头。

燕澜连忙提醒:“注意着情绪。”

姜拂衣深深吸口气:“他的天赋,或许是令我们变得疯疯癫癫,知不知道是个什么怪物?”

这一夜,燕澜早已翻遍了《归墟志》:“各种情绪怪物,以及沈云竹、怜情这种类型,都具有令人丧失理智的能力,我目前所知信息太少,判断不出来。”

暮西辞听了许久:“但有本事令你外公陷入疯癫,绝对不简单。我觉得独饮擅愁也做不到,沈云竹又是谁?”

燕澜:“思若愚。”

暮西辞:“怜情的师弟?”

燕澜道:“对。”

暮西辞想也不想:“他更不行,比他师姐差的太远,在大荒根本排不上号。当初魔祖让他来劝降我,在我手底下过不了几招。”

燕澜:“……”

暮西辞恍惚想起来:“昨晚你问我,有没有听说令候的神剑被石心人盗走的事儿,你既说奚昙舍身镇压了一个可怕的怪物,那他还盗令候的剑做什么?”

这一点姜拂衣也想不通:“关键不知道令候的剑是什么时候丢的,是我外公盗走,还是更高的长辈。”

姜拂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绝渡逢舟诞生于“遁”。

沈云竹诞生于“极”。

她问:“暮前辈,您知不知道我们石心人诞生于哪里?”

暮西辞皱眉:“不知,似乎没听你外公提过,我没有任何印象。”

姜拂衣又问:“那在大荒时代,是以哪种标准来认定大荒怪物的?”

暮西辞解释道:“神、魔、人类、妖物,这些都是来源非常纯粹的种族,很容易分辨出来。除此之外的其他物种,且拥有超乎寻常的天赋,被他们统称为大荒怪物。”

姜拂衣沉默一瞬,捂住自己的胸口,紧绷着脸慢慢看向燕澜,眼眸中写满了不可思议:“我们石心人,该不会诞生于武神的神剑吧?”

燕澜怔愣住。

姜拂衣想到了纵笔江川和他的伴生法宝:“纵笔的笔,经过龙神以脊骨和法力点化,成为了半神,证明了伴生法宝是能够开灵智的。令候闭口不提神剑,是因为他的神剑变成了花名在外的石心人。《归墟志》里没有记载我们,说明我们根本不是大荒怪物?”

这样也能解释,为何外公会愿意献身镇压怪物,还被令候亲手封印。

姜拂衣乱七八糟着猜测时。

燕澜朝况雪沉走去,拱手请求:“前辈,能不能借鉴真镜一用?”

鉴真镜是他二弟况子衿的本体,况子衿如今正在闭关养伤,但本体在况雪沉手中。

况雪沉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他意欲何为,从储物戒中取出鉴真镜递给他。

燕澜拿着那面璀璨的宝镜,走回去姜拂衣身边:“阿拂,还记不记得小酒的二哥去往无忧酒肆,是怎么被独饮擅愁抓到的?”

姜拂衣打量他手里的鉴真镜:“况子衿看穿了独饮擅愁是大荒怪物。”

燕澜将宝镜递过去给暮西辞:“大荒怪物基本都是人类的模样,但通过鉴真镜,照出来的应该是怪物的本源,不然况子衿怎么会知道独饮擅愁是怪物?”

暮西辞拿过手中,低头望着镜面。

姜拂衣从侧边看到,镜面显示的竟然是一簇跳跃着的黑火。

暮西辞说:“这的确是我的本源,况子衿……我夫人的二哥看到的独饮擅愁,应该是一团愁绪,呈雾气状的物质。”

燕澜将镜子取回来,递给姜拂衣:“况子衿见到你之后,也认出你不是人类,我记得他当时说你是人形,唯独心脏散发金光,没说你是剑。”

姜拂衣揽镜自照,宝镜内显示的是她自己的脸。

镜面往下移,胸腔位置有一点点金色的光,是她刚刚发芽的心脏。

燕澜也望着镜面:“瞧见了么,剑石属于金系,因此散发金光。人形加上剑石之心,鉴真镜显示的清清楚楚,你就是石心人,你们石心人自成体系,并不是脱胎于令候的神剑。”

姜拂衣摩挲着宝镜边框上翠绿的宝石。

燕澜等她开口。

姜拂衣拧眉:“我们石心人不是令候的剑,不代表他的剑不会变成怪物。难道被封印在极北之海的怪物,是令候的神剑?”

毕竟石心人最擅长的就是操控剑,号令剑。

神剑化成的大荒怪物,由石心人来镇很合适。

“令候那一百二十三道封印,或许封印的是他的伴生神剑?”

燕澜找不到理由否认。

想法一旦生成,姜拂衣脑海里浮现出一些陈旧的画面:“我好像曾经在海底的一处废墟里,看到过一柄残破的剑?”

当时年纪太小,那柄剑只是一个破铜烂铁,她没有在意。

印象非常模糊。

想的她颇为头痛。

然而兹事体大,姜拂衣不断搜索记忆。

想着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母亲送她上岸那晚的场景。

燕澜见她突然睁大眼睛,瞳孔紧缩,白皙的脸上顷刻间爬满他从来不曾见过的恐惧。

他的心也跟着狠狠被揪了起来:“阿拂?”

姜拂衣双唇颤抖:“十一年前的惊蛰夜,海上的月亮是血红色的,狂风卷着巨浪,整个海底都在强烈震动。我害怕极了,四处寻找我娘,没找到,便先躲在了蚌壳里。后来我娘不知从哪里赶回来,从疯癫中清醒了一些,掰开我藏身的蚌壳,告诉我石心人和赠剑的一些线索,交代我上岸去寻找我爹。”

“我什么都来不及问,我娘便着急的带着我从海底跃出了海面,上方是阵阵天雷,一道道的落在海面上……”

姜拂衣回忆起这个场景,至今都心有余悸,“从前我不知,你想想看,这像不像怪物苏醒,想要破印而出时的状态?我以为苏醒的怪物是我们,没想到是那个真正被镇压的怪物。”

燕澜浑身紧绷:“阿拂……”

姜拂衣继续讲述:“我娘硬生生的顶着天雷阵,将我保护起来,送出北海。但这时候,海底下伸出了十几条冰晶触手将我娘捆绑住,我亲眼看着她一瞬变成冰雕,被那些触手拖入海中……我原本以为那是封印的最初形态,一直自责是我连累了我娘……”

如今想来,那十几条冰晶触手,应是怪物的法力凝结而成。

母亲并不是被封印束缚住,而是被怪物抓住,强行拖回了海底!

时至今日,姜拂衣终于都明白了。

那晚母亲突然清醒过来,是因为海底的未知怪物正在破印。

不清楚母亲知不知道自己是在镇压怪物,但她肯定感知到了危险。

母亲拼死将她送上岸,压根不是让她来找父亲讨什么说法。

是怕她死在那个未知怪物手里,一心只想救她逃走。

姜拂衣几乎站立不稳。

燕澜搀扶了她一把。

姜拂衣抓紧他的手臂,难以保持镇定,惨白着脸:“我娘,可能已经死了,为了救我……”

燕澜想要提醒她冷静,但这声“冷静”根本说不出口。

此事搁在谁身上都不可能冷静。

况雪沉正要开口,身旁李南音的情绪也有几分激动:“昙姜姐姐死了?”

姜拂衣忍住双眼的酸意:“小姨你冷静一点,我只是猜测。依照我从血脉里的感知,石心人如果死了,她铸的剑是会枯萎的,而你们的剑没有枯萎的迹象……”

李南音慌忙取出自己的逍遥剑,确认剑气之中仍旧散发着生命力:“你确定么?”

姜拂衣不能确定,又在寻思其他佐证:“我曾经骗凡迹星和商刻羽,说我娘已经过世了,但商刻羽明显不相信,后来凡迹星也没再问过我。我猜,商刻羽因为修剑时间比较久,能够从剑气中感知到我娘还活着。”

李南音松口气。

姜拂衣自己也吃了一颗定心丸,朝况雪沉拱手,“况前辈,此番多谢您搭救之恩,但我要立刻前往极北之海救我母亲,赶在小酒长出九条尾巴之前回来。”

李南音道:“我也一起去。”

姜拂衣拒绝:“您还是留在温柔乡帮忙吧,海岸线那里有我四个爹,足够了。”

李南音不同意:“我一定要去。”

她看向况雪沉,“你确定小酒没那么快长出九条尾巴,至少需要一个多月,对不对?”

况雪沉微微颔首:“你们此行不必一直挂念着这边,我们可以将逆徊生前来温柔乡的时间,确定在具体的某一天。”

姜拂衣问:“您想出了对策?”

况雪沉想了一整夜:“四方盘开启时,逆徊生取出他的伴生法宝,还要朝你们喊一声,要你们小心。传送门关闭时,逆徊生还朝我吆喝,说他很快会来救怜情,由此可窥探一些他的行事作风。”

况雪沉看一眼暮西辞,“南音,麻烦你通过修罗海市放出消息,温柔乡要在两个月后举办一场婚礼。这个日子,和小酒生出九尾相近,我猜逆徊生应该会选择婚礼那天上门,给我送大礼。”

姜拂衣琢磨:“是很符合他的作风。”

有个确定的时间,心里果然有谱多了。

不然去往极北之海,还要随时担心着温柔乡。

况雪沉道:“姜姑娘提议让我做些出格之事,试试看能不能引出那位监督者,这也是个机会。”

姜拂衣:“这也能算出格?在外边的传闻中,火麟剑暮西辞和他的夫人一直都是恩爱夫妻。”

况雪沉又看一眼暮西辞:“世人知道的是暮西辞和暮夫人,但我要举办的婚礼,是温柔乡的三小姐和焚琴劫火的婚礼。就说你焚琴,要入赘我温柔乡。”

暮西辞:“……”

况雪沉道:“旁人不知焚琴劫火是谁,监督者若是没像闻人家族一样‘失忆’,应该会在婚礼之前赶来温柔乡。”

暮西辞答应:“我没问题。”

“不够。”姜拂衣觉得远远不够,“温柔乡一贯低调,监督者估计对你们很放心,不会像闻人氏盯着巫族一样,时时盯着。这样嫁娶的消息散布出去,感兴趣的人并不多,传播范围是有限的。顶多会讨论下焚琴劫火是谁,为何会取这样奇怪的名字,随后便置之不理了。”

暮西辞知道她办法多:“你来想个说辞?”

姜拂衣不擅长制造谣言:“这需要想个比较离谱的,容易勾起世人的兴趣,才能保证在两个月内传的沸沸扬扬。只要温柔乡的监督者不曾闭关,一定会传进他耳朵里那种。”

几人沉默下来,都在想“谣言”,但始终不够离谱。

终于,燕澜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念了个诀,释放出寄魂。

寄魂在地上滚了一圈,变成小熊的模样。

几人看向寄魂兽,不明所以。

燕澜感悟很深:“没有谁比它的想法更离谱,让它来想办法。”

寄魂被围在中间,有些胆颤心惊地道:“既然暮西辞在外名声响亮,与夫人的恩爱情深更是广为流传,不如说焚琴劫火杀了暮西辞,夺走他的夫人,还要杀上温柔乡,逼迫身为大哥的况雪沉为他们举办婚礼?”

暮西辞:“……”

李南音赞同:“这个挺好,是我都会好奇想要打听一下的程度。”

姜拂衣蹙眉:“我觉得还是不太够?”

燕澜看向寄魂:“继续想。”

寄魂绞尽脑汁:“那就说焚琴劫火爱慕况雪沉,知道他心里爱慕的其实是自家三妹,于是杀死暮西辞,抢了柳寒妆回来温柔乡,以柳寒妆的性命,逼婚况雪沉?”

一片寂静。

寄魂瞧见除了自己的主人,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对,小心翼翼道:“还是不行么,那我再想想。”

况雪沉出声制止:“燕公子,我看不必了,它的第一套说辞就很好,麻烦你将它收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姜妈即将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