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王昭君,季驰光的心里有点沉甸甸的。
秦小政原本还在打量这里的风景，这会儿敏锐的注意到了季驰光的不高兴,急急的凑过来:“光光？”
怎么了？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季驰光摸着秦小政的头,抿了抿唇，扯出一个笑:“不，没什么。”
就是担心小姐姐接下来的生活。
不管是留在匈奴还是回到汉家,王昭君都要经历一段很艰难的时间。
季驰光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就这么一边发呆一边无意识的摸着秦小政的脑袋。
秦小政一开始还很乖巧的回蹭，后面发现——
救命，发呆状态只知道摸摸的光光快把政儿的小脑袋薅秃了！
秦小政鼓鼓腮帮子，用力的顶了顶季驰光的手,这才叫她回过神，看着表情不满的秦小政,季驰光揉了揉脸，认真的和秦小政道歉:“是妈妈的不好，没有注意到。”
秦小政的那点不高兴立刻被丢到九天之外,他小脸红红，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了:“那,那光光以后不能再犯哦。”
季驰光笑着点头。
母子俩在宣平里逛了半天，直到肚子打鼓,季驰光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秦小政倒是不饿，他在游玩路上又吨吨吨喝了一顿奶粉,吃得很饱,但他依旧馋辅食。
才回到家,季驰光就被秦小政拉住了衣服，低头就看见秦小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甜蜜蜜的冲她笑:
“光光,吃羹羹～”
政儿喜欢吃羹羹！
谁能挡住秦小政的撒娇攻势？
反正季驰光是差点没挡住。
但考虑到小祖宗半个小时前才喝了一顿，季驰光还是忍痛拒绝了，小孩子积食可不好，严重的还可能引起发烧。
没有得到羹羹的秦小政只好蔫蔫的去看英语启蒙早教动画片朵拉了。
十分钟后。
秦小政:zzzzz。
季驰光坐在他身边，给他盖了一床小薄被，又帮他调整了一下睡姿，免得他睡醒身体不舒服。
同一时间，汉武帝发来视频请求。
季驰光正要点，发现……汉文帝也发来了视频请求。
季驰光:“……你们祖孙俩还挺有默契的哈。”
秦小政也被系统叮铃铃的铃声吵醒，小手攥成拳头，揉揉眼睛，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光光，怎么啦？”
季驰光把他身上的小被子拉了拉，免得这孩子刚睡醒着凉:“没，就是两个叔叔打电话来了。”
秦小政一下子清醒了，声音清脆:“是文苏苏吗？”
季驰光:你怎么就把“文苏苏”记得那么清楚呢？
“文”不是名字，是谥号啊！
你这么喊，多少是有点不吉利了。
季驰光纠正道:“是刘恒苏苏……呸，刘恒叔叔，不能叫人家文叔叔知道吗？不礼貌。”
秦小政懵懵懂懂的点头表示明白:“政儿知道，毅毅说政儿要做个有礼貌的孩子。”
季驰光:“……”
蒙毅都教了你什么？！
因为季驰光给了秦小政几乎和她等同的权限，所以，秦小政也有自己的独立私信好友列表。
但是考虑到秦小政的年纪小，还不能很好的分辨对方的善恶，所以他的私信好友都是季驰光帮忙筛选的。
等秦小政去陛下那里接受厚黑学教育，有自己的独立判断能力以后，季驰光就会把他的私信功能独立出去，不会继续插手孩子的**了。
而目前通过驰光麻麻考验，成功成为秦小政好友的只有孤零零的五个人，一个是秦小政的爹嬴子楚，两个是秦小政忠实粉丝的蒙毅，还有两个小伙伴名额，一个是扶苏，另一个是前不久刚刚和秦小政玩上的刘启。
季驰光和刘恒关系的进一步发展也是多亏了刘启和秦小政的新交情。
季驰光没问过秦小政和好友们交流的具体内容，倒是秦小政自己说过一点，他和刘启一起玩的时候经常下五子棋，虽然每次都输，但是玩得很开心，偶尔还能赢一把。
季驰光估计那一把应该是刘启给小伙伴的友情局。
剩下的四个好友，秦小政都没讲过，季驰光也没多问了。
所以，现在秦小政一听到文苏苏……不对，是刘恒苏苏要出现以后，很兴奋的问:“阿启呢？阿启也会来吗？”
季驰光回忆了一下自己和刘恒仅有的几次通话，不太确定:“应该？”
感觉刘恒似乎到哪里都跟着一个小尾巴刘启。
“光光，快一点，政儿要看阿启！”
季驰光拗不过他，再加上心里也却是有几分看热闹的心态，于是把两个视频请求转为临时群视频，然后点开。
于是刘彻点开视频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除了主播和她裹着一条小被子的崽以外，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人。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不管是那个年长的男人还是那个幼崽，他看着怎么都这么眼熟？
刘彻在心里嘀咕了两声，没多想，转而问主播。
“主播，匈奴是怎么回事？”
两道声音混合在了一起，都是一样的急切。
刘彻错愕，他转向另一道声音的发出者，也就是那个让他感觉眼熟的男人:“你是何人？”
系统的群视频功能发展的很完善，为了保护每个人的**，参与视频成员的id可以由当事人选择隐藏与否，除了作为群主的季驰光有资格查看外，其他的视频参与者是看不到的。
季驰光把视频转为群视频的时候，系统也征求了两位视频发起者的意见，并且非常认真负责的告诉了他们**设置功能，头一次使用这个功能的两个皇帝当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隐藏id。
再加上刘彻出生的时候刘恒已经去世，他唯一见过的就是爷爷摆在庙里的画像，画像……还原程度非常唯心，刘彻认不出来也正常。
至于刘彻才满九岁的爹刘启……
对不起，刘彻对这个小豆丁只是一瞥而过，完全没有给予眼神。
所以就造成了现如今祖孙见面互不相识的情况。
听到刘彻的疑问，刘恒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季驰光，问道:“这也是大汉君王？”
季驰光正在和儿子分他的冻干奶酪块，听到刘恒的问题，头也不抬:“对，抗击匈奴功劳最大的就是他，汉朝皇帝可以说以他为代表，秦皇汉武，说的就是他。”
刘恒微笑点头，原来是孙子:“多谢主播。”
知道身份后，刘恒看刘彻的目光都慈爱不少。
是启儿的孩子啊。
他又用温和的眼神看了看儿子刘启，替他理了理鬓边的两缕碎发。
正沉迷于和小伙伴的眼神联系的刘启猛地回神:“阿父，怎么了？”
刘恒摇摇头，温声说了句没事。
只是眼神依旧很温柔。
刘启:阿父你别这样，启儿害怕。
被忽略的刘彻“啧”了一声，直接略过心里那点微妙，看向主播:“主播，匈奴是什么回事？”
季驰光构思了一下语言:“我从头讲吧。”
她不留痕迹的看了刘恒一眼。
她觉得刘恒似乎没打算在刘彻面前表露身份，是另有打算吗？
刘恒对她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眼里难得有些狡黠:不，是打算在最后给大孙子一个惊喜。
季驰光:……我居然看懂了这个眼神。
她嘴角一抽，然后就当自己没看见，专注于尽职尽责的讲匈奴:“冒顿单于，也就是历代单于里最厉害的人之一，在汉文帝前元六年病逝，上位的是他的儿子，人称老上单于。”
刘恒给了角落里两个刀笔吏一个眼神。
两人心领神会。
蘸着墨水，用刘恒特意拿出来的白纸，两人奋笔疾书，笔杆子都要挥舞出火星子了。
季驰光接着往下讲:“老上单于……是个不输其父的厉害角色，如果说冒顿奠定了匈奴的统一基础，那老上单于挛鞮稽粥则开辟了匈奴的空前盛况。”
“他在位期间，匈奴向西平西域，攻月氏，向南犯汉朝，汉朝无人可敌。”
“他南犯最大规模的一次发生在汉文帝登基的第十四年的冬天，挥兵十四万直抵彭阳，火焚大汉回中宫，铁骑直逼长安。”
刘恒的手慢慢握紧。
知道这段历史的刘彻脸色也阴沉下来。
奇耻大辱！
“好在文帝应对得当，发骑兵十万，车千乘，将其吓退。”
刘恒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要不然，真叫人长驱直入长安，汉朝的老脸都要丢光了！
“但是汉朝这个时候没有合适的将领应对，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匈奴扰边。”
“每年杀掠人口在万余人以上。”
万余人少吗？
不算少。
哪怕是放在人口爆炸的今天都不算少。
更别说文帝朝当时的人口总数应该只有一千五百万到两千万左右。
“直到后元二年，老上单于才和汉朝签订了和平协议，互不扰民。”
刘恒温和的笑容里隐隐有杀机:挛鞮稽粥吗？
很好，一定在你上位之前把你宰了。
季驰光不小心看见了这个杀气腾腾的表情，浑身一抖:老上单于，一路走好。
谁叫你敢让体面人的体面政绩变得没那么体面呢？
路走窄了啊。
……
刘彻听着季驰光所谓的“和平协议”，冷笑一声:“也就是一时吃饱了罢了，老上单于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为了匈奴政局，不得不一纸协议先安抚了我大汉罢了。”
见刘恒看过来，虽然仍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刘彻已经确定了他是大汉皇帝，自然不吝啬解释:“老上单于在协议签订了第二年就死了，他儿子军臣单于……呵。”
刘彻眼神冰冷，军臣单于堪称是他一生的败笔。
他曾经想要围杀对方，没想到被一个不起眼的尉史告密，结果围剿失败不说，更引得军臣单于疯病发作，频繁扰边，给大汉造成了无数损失。
刘恒同样眼神凉凉。
两人接下来都没有开口，季驰光实在受不了这烦闷的气氛，主动出言打破平静:“再后面的是军臣单于的弟弟伊稚斜，他在政斗中胜出，自立为单于。”
说到这个人，季驰光没忍住提醒了刘彻一句:“那个，我差点忘了和你说了……要不然，还是别叫老将军出战了。”
刘彻:“？”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李广？”
季驰光点点头:“那个……总之，老将军虽然有一夫当关的气魄，但是他的迷路能力……你也知道的。”
她不好直说李广放跑了伊稚斜，怕老将军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直接被暴怒中的刘彻夷三族。
只能委婉道:“他儿子李敢倒是挺有前途的，你不妨重点培育一下他。”
刘彻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回头就把人放戈壁看看认路能力怎么样。
季驰光于是继续道:“伊稚斜以后，匈奴的黄金时期就过去了，接下来这些年，匈奴一直都被大汉慢慢削弱。这种时候陛下你就不要心急了，对，说的就是你武帝陛下，后期烈侯和景桓侯接连去世后，就先别管匈奴了，培养出优秀的将才再说别的。再到后来，汉宣帝……额，也就是刘据的孙子刘病已那会儿，匈奴因为政变分裂，北匈奴负隅顽抗，南匈奴则在呼韩邪单于的带领下，率先归附，占据漠北。”
“再然后……”
季驰光摇了摇头，没再讲下去。
王昭君和亲后，匈奴和大汉保持了三十多年的和平，这点王昭君比文成公主要幸运，至少她还活着的时候，两国无交战。
文成公主……
她嫁过去之前吐蕃就不安分，唐朝把松赞干布按在地上摩擦后给了个甜枣就是文成公主。
她嫁过去以后……嗯，吐蕃依旧蠢蠢欲动。
所以文成公主这辈子是真的见了不少两个国家交战的画面。
再说匈奴这边，本来也是好好的，直到王莽篡汉，直接动用自杀式政治手段，又是同时立了十五个单于，又是给人家的单于封号改为“恭奴善于”和“降奴服于”，直接上□□，硬生生把匈奴人气到造反，边境再燃战火。
不过这就没必要说了。
她建议道:“重点刚刚都讲了，不过还有些细枝末节，我过会儿整理个资料包出来给你们，你们慢慢看吧。”
两个皇帝欣然应允。
不过，就在他们要结束视频会议的时候，刘彻盯着刘恒仔细看了看，还是没忍住发问:“朕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真的很眼熟，但就是记不得是谁。
季驰光:猪猪你这是去送人头啊……
刘恒笑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坐在他身边正在自顾自下五子棋的九岁儿子抱起来。
刘启:“？”
他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迷惑。
“阿父？”
刘恒安抚的拍拍儿子，然后笑着把他的正脸转到刘彻眼前，用一种“今天你吃了没”的平静语气，笑着道:“来，彻儿，叫阿父。”
季驰光捂住了脸。
刘彻:“……”
刘彻:“啊？”
九岁的刘启眼睛一亮，回头问:“阿父，这是我儿子吗？”
刘恒微笑颔首。
刘启快乐的把头转回来，眼睛炯炯有神:“快，彻儿，叫阿父！”
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