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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静不露机

作品:让外戚再次伟大 作者:乌鞘 分类:都市言情 字数:786万 更新时间:2024-04-24 21:53

“家慈已在偏厅恭候,梁大人这边请。”

徐府宅院与侯府自是无法相较,但比之其余朱紫门庭,徐照白的家甚至可以说有一丝寒酸。

时值葳蕤盛夏,芒种前后,帝京略有家资之门户也多有“盈树栽而家丰和”的习俗,在夏至前,好好照料家中的高树绿植,是举家齐心的乐事。

徐府第一进明堂正厅前,最招惹人眼目的只有当年威宗所赐的“惇信明义”四字匾额。这四字典故出自《尚书·武成》,颇有来历,又是故日天子所亲书,威严有余,家宅的氛围却仿佛祠堂,看得人很是压抑。

过正院的第二道门,周遭静谧更显肃穆,别说树木,连花草的影子都没见着。

终于到了偏厅前的最后一进院落,这里是待亲友与家客的地方,按理说梁道玄为公务而来,当开明堂正厅问话,但据说徐夫人为这次的事十分不安,也有些病痛,为显体谅而不那么有火药味,梁道玄主动表示可以在相对适合病人的地方见面问话。

偏厅虽是内厅,一般来说也非宅邸起居的部分,仍旧属外,布置应兼顾待客的舒适和展现家门实力和品位,但徐府偏厅前偌大一块空地,只放着几口积雨的缸,别说树木了,连草都没有半棵。

梁道玄心想,他们家是有人算过不能沾木吗?这么极端?

帝京于四海中而偏南,自古本地百姓都好绿喜植,贫苦百姓家到春夏,也有栽花绿居的习俗,京郊农户更是深谙此道。这么光秃秃的地方,梁道玄还是头次见。

他又最爱花木,见了空置的宅院,简直浑身发痒,想现在就给徐照白设计个园林出来。

尤其暑热已至,走一趟晒一趟太阳,梁道玄穿着茧绸的官袍,人都蒸出汗了。

一旁引路的徐恒也是如此。

他们身后五步开外,是两个宫中的女官与徐府的侍婢跟随,几个人皆有汗热之迹。

论年纪,徐恒和梁道玄差不多年岁,只是并未出仕没有官身,他爹也没让他恩荫个一官半职,于是他只能以白身的礼数接待朝廷命官。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亲妈要被盘问,亲爹为官身避嫌不好在场,他恰好是白身,既能陪伴母亲以尽孝道,又要维护家中的颜面,肯定要亲自相迎。

“大人走得辛苦了,我家没有个一荫半瓦的,一路都是日晒,夏日里是难熬些。不过偏厅已经备了冰,听家父说,大人平常在政事堂爱喝雨雾茶,业已备下。”徐恒说话的语速与长相都极其肖似父亲,唯独皮肤略有些黝黑,但不妨碍他样貌清秀恬和,待人接物使人如沐春风。

梁道玄再热也不能说客人不该说的话,只能笑道:“平常贵府家人出入,怕是都要撑伞的吧?”

徐恒原本还略有紧张,听了后却倏然一笑,松弛许多:“大人果然如传言一般风趣。家慈出身农乡门户,俗信宅内不能植树,有夺人精气之嫌。家慈淳朴安于内,一力操持,还请大人见谅。”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不亏是徐照白的儿子。

徐恒委婉向自己表示,母亲出身和认知有限,其实这个有没有树迷信不迷信完全就只是一地风俗,一方水土一方人,梁道玄犯不着挑人家门户内自己过日子的理。可徐恒说了,便是暗示他能在问话时照顾些母亲,不要她难堪。

梁道玄自己也是个孝顺的晚辈,对孝顺的孩子有天然好感,只点头道:“我又不是来巡视谁家栽不栽树,又是哪处籍贯何等风俗的,这些都是小节,该注意的,我自然会上心。”

徐恒微微松了口气,打开偏厅的门,挑开隔热的竹帘,请梁道玄一行办差之人入内。

这还是梁道玄头次见到徐夫人。

她见梁道玄来了,慌忙起身,竟碰倒了原本坐着的圆凳,又好不尴尬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扶,偏厅里没有高背大椅,或许是徐照白吩咐过,有三个普通的木中座椅就在厅内对坐陈设,有一居于上首,显然是为梁道玄预备,其余两个则是徐家母子。

可徐夫人还是坐在一旁角落的圆墩上,慌乱地起身,慌乱地行礼,浑身上下透出紧张和不自在。

徐恒见状过去搀扶住母亲,再次向梁道玄行礼:“不孝子徐恒携家慈向梁大人见安。”

“梁大人安好……”徐夫人跟着低声念道。

“见过徐夫人。”虽然徐夫人的诰命品级不低,但梁道玄作为朝廷命官,还是要有官袍与官服给的仪尊。

梁道玄在上首的椅子上坐好,请徐家母子也上前落座,徐夫人站在原地似乎犹豫不敢上前,是徐恒掺着她走过去坐下。

侍婢扶起倒了的圆墩后行礼退下,宫中两位上了年纪的女官在梁道玄的示意下向徐夫人见礼,可徐夫人似乎过于紧张,忘记请二人就座,只好由徐恒开口表示宫中德高望重的女官能来府上是他们蓬荜生辉,还请不要嫌弃简陋,让徐家尽一尽地主之谊。

两位女官是六年前就被辛百吉辛公公指派倒了宗正寺,协理梁道玄办一些皇亲国戚贵胄之家的内宅事务,这些年什么场面也都见过,又行止有度规矩森严,并无多余的神情显现,均眼观鼻鼻观心,谢过主家,在侧面两个圆墩上坐好。

看得出来徐夫人是真的在恐惧,梁道玄不想问话在这样的氛围中开始,于是先笑道:“徐夫人辛苦了,这样热的天,还要穿着这身带品级的衣衫坐在此处。咱们就尽量长话短说,您看能不能先告知我与两位女官,那日在戒珠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语气随和,笑眉舒展,并无刑讯逼问之意,可徐夫人仍旧紧张至极,一双褶皱粗糙的手不安地在锦裙之上摩挲,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求助地看向自己儿子。

徐夫人金翠兰有着一张被风霜侵蚀摧残过的面容,这让她和梁道玄接触过的官宦内眷全然不同,她的恐惧不知是本能畏惧这样的场合,还是对真相本身的畏惧,都很难说清。

梁道玄足够耐心,继续温言:“夫人放心,今日绝不是审讯,不过是宗正寺的问话,为您也是一种澄清,若事情真与您无关,您不妨直言。或者您不知从何说起,让我有一句问一句也是可行的。”

徐夫人听完就这样看着前面,许久,才点了点头。

“那日您去了戒珠院?”

其实问问题,没有那么难,难的是不能在问题里诱导回答,这样会让问讯失真。

梁道玄又和徐照白没仇,也不打算借着这件不入流的事只置于死地,问清楚讲明白,拿到台面上让他有的说就可以了。至于洛王姜熙那边,他知道孰轻孰重,不会一直发疯。如果懂得利用,或许抱得美人归心想事成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梁道玄是真心实意在求一个真相,一个结果,问题本身也无有偏颇。

徐夫人的眼珠不安扫动,紧闭双唇,点了点头。

她今日装束不算华丽,只是符合规制身份,斑白的发髻外,四支金雀对钗头的雀尾始终在摇晃。

“敢问夫人,所去是为布施、听弘法还是素日的求拜?”梁道玄又问。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只是想顺势问下去,让徐夫人能敢于开口,这样好继续接下来的问题。

然而徐夫人似乎仍旧不能表达,她紧张无助地在椅子中坐而不安,最终求助般再次看向了儿子。

徐恒只得开口:“大人,内子有孕,害喜得异常厉害,家慈是去为她祈求纳福,保母子平安。”

“诶呀,恭喜徐公子贺喜徐公子,贵府大喜。”梁道玄心中叹息不知话题怎么继续,索性先聊点家常,“我家夫人当初也是害喜严重,这女人有孕,当真是煎熬。这样,我回去秉明太后,请她派一位精通妇学育养的女官来为徐少夫人看看孕状,徐夫人你说可好?”

梁道玄笑着请示徐府的女主人,他的恭喜当然是发自内心的,言语也十分照顾徐夫人的情绪,往府内事务引去,也好让大家都能平静入题。

谁知徐夫人听了这话,非但半点没有舒缓,反倒惊起,两行眼泪自她慌乱无措的眼中流出,她挣脱儿子的搀扶,扑通跪在了梁道玄面前,哭道:“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啊!我是冤枉的!”

梁道玄这次是也要跳起来碰倒椅子了。他头发都竖起来,也跟着开始惊慌。

他哪敢让诰命跪自己啊!

这传出去什么样子!

可是他更不敢伸手去扶啊!

这成何体统!

不只是他,徐恒的脸也跟着骤然通红,他慌忙去搀扶母亲,惶急道:“母亲快起来,若有委屈,咱们坐下说,梁大人是最通情达理的了,他一定不会错会您的意思,您快请起……”

但徐夫人只是伏低痛哭,似乎那日戒珠院之事,有她无法言说的无助,梁道玄早站起来,多亏他足够机智,带来了两位女官,二人也是练达老成的宫中差人,当即上前,一左一右,搀扶起徐夫人,一人劝道:“夫人请坐,快先歇歇,夫人心中有难言之处,不妨先同我们二人说说。”

另一个则用眼神示意梁道玄与徐恒暂时出去,随后又让徐恒通传府内侍婢,预备人为徐夫人简单匀面梳洗。

一句话没问出来,梁道玄就又回到大太阳底下站着去了。

他看着侍婢从屋内进出,再看窘迫的徐恒,决定还是先话疗这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