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长解郑恭凶神恶煞地催促着落后的流人。面色惨白,疲惫不堪的流人踉跄着加快步伐。
荔知走在队伍中后段,为了节约力气紧咬牙关,一字不发地逼迫自己往前走。
汗珠从她通红的面颊流下,汇入湿漉漉的衣领,后背的汗水早已打湿里衣,冷风一吹,像井里捞出的汗巾贴在身上,荔知不由打了个冷噤。
卷着雪片的风呼啸在开阔的山谷中,穿过光秃秃的枝桠时发出鬼哭狼啸的声音。
谢兰胥的马车落在队伍最末,一名衙役坐在车头驾车,挥舞着马鞭驱赶落后的流人,车上四銮摇摇晃晃,铃声不断。
铃声带着荔知回到昨夜。
风声沙沙,树影婆娑。
无边苍穹下,谢兰胥散着乌黑长发,如玉光耀的面庞上露着淡漠的色彩。慵懒半披的螺钿紫色大袖衫在细雪中涌动,一条隐红灰色的丝带垂在腿边,皎洁的月光让他一尘不染,像是云自己是此次押解的流人之一,因为我们才有机会从队伍中逃出来。”小弟解释道,“看门的兄弟不知怎么处置,特来禀告几位当家。”
“这有什么不好处置的?”长发披散的二当家说,“既然是女的,就和寨子里掳来的女人放到一起——寨子里的兄弟们难道还怕女人多吗?”
二当家和大当家交换了一个淫邪的眼神,两人默契地大笑起来。
“可是——可是……几位当家还是看看人再说吧!”
“这女人可是有什么稀奇?”大当家被挑起了兴趣,“既然这样,那就让她进来,我们三兄弟亲自掌掌眼!”
小弟领命而去。
不一会,小弟再一次踏进群英厅的门槛。
“快进来,我们当家的要见你!”小弟朝门外喊道。
太师椅上的三位当家不约而同朝门外望去。
方方正正的门框内,细碎的尘埃在鲜艳的夕阳里飞舞,一名身着素衣的少女低头跨进门槛,像一片迷路的雪花。
三位当家的视线都凝在少女身上。早先的轻视不知不觉消失不见。
“你抬起头来。”大当家沉声发话。
像是迟疑,又像是怯弱,大当家发话片刻后,少女才缓缓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华光璀璨的眼眸。小山重叠一般的眉毛像是在腻白的纸上作画,渐细渐淡地隐入鬓角。一片雪花停在鸦色的长睫上,随着睫毛的上下眨动,仿佛揉进三个人的心中。
大当家喉头动了动,刚要说话——
“我要她。”
粗声粗气的声音来自一直没有开口的三当家。他庞大的身躯陷在椅子里,像一滩羊肠包裹的肥油。
“咳——”大当家清了清喉咙,压下呼之欲出的贪念,“既然三弟喜欢,做哥哥的自然支持。你——你叫什么名字?”
荔知重新垂下眼,轻声道:
“奴名李夏。”
大当家很满意荔知卑躬屈膝的态度,和颜悦色道:“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做我三弟的夫人?”
荔知看向瘫坐在椅子上的一块肥肉。
“我们三兄弟是同母所生,因官府压迫不得已落草为寇。”大当家说,“你若愿意跟我三弟,我们今后就是一家人。虽说没有荣华富贵,但也能吃香喝辣,比你在外流浪好过一百倍。”
“……自然愿意。”荔知说。
“好!”大当家大喜,当即拍板,“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我就为你们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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