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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第 165 章 登基大典 +成婚大典……

作品: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 作者:晏闲 分类:其他类型 字数:111万 更新时间:2023-05-30 09:51

两位君王要一齐登基的旨意传下,朝野惊震。

大家反应过来后,又觉得除了史无前例,说不出什么不好——女君仁惠,得到北雁、柔然的亲善,掌管商贸、茶马的互市,又得青凉佛门的诚服;而卫君出身于玄儒大家,马上得来天下,有收复一统神州之伟业,驰骤威魄,镇压四座。

二人恩威并施,璧合珠连,这一来不管是推崇卫君的,还是服膺女君的,都说不出二话来了。

只不过既要抓紧时间拟制登基,又要同时操持二帝的大婚,这可忙煞了礼部的一众官员。每日清早醒来,枕边断落无数发须。

好在女君体谅,没让主君继续折磨司天监和太常寺。女君发话,便将吉日定在明年的元日正旦,元肇庆,同日举行这两场大典。

礼部这边可算松缓了一口气。

同时中书省的臣工却陡然感觉,主君近来问政严苟了很多。

闻听此讯的卫崔嵬没有太大意外,仿佛早已料到,乐呵呵地在御池塘边喂鱼,对轻山道:

“告诉中书省,开国礼铭老夫亲自来写。”

*

内阁,暂领吏部的沈阶闻之,心头一瞬落定的同时,又好似怅然若失。

他提笔的那只腕子上,袖口间隐现一道暗褐的疤痕,墨珠在毫尖凝聚,久久未落。

“沈尚书看起来有些失望?”

耳边响起一道轻快嗓音,沈阶回神落笔,在纸上重捺下一个圈。

他没有抬头看严兰生,“为臣子者,视君如仰日月,鞠躬尽瘁而已。何言其他。”

二帝并临的消息传到军中,龙莽自然大乐,忙让老虎帮他备一份贺礼。

转头盯着案上空空的白纸,他又愁得笔杆搔头,“老虎,这道歉信到底他娘——到底应当怎么写,形容我悔不当初的那个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黄符虎怜惜地看着大帅,“就是悔不当初啊。”

“不是,是另一个词儿。”龙莽粗声粗气地叹息,“饱读诗书的娘子嘛,估计喜欢有才学的,哪能直不愣噔的说——嘿,当初我脑子一时抽了,你也不拦我!”

黄符虎眉心一跳,知道大帅要迁怒了,忙要溜之大吉。

脚还未抬,却听龙莽又念咒似地说:“不迁怒,不二过,不迁怒,不二过……”

这位即将封王封侯的从龙重臣抓着笔,又冥思苦想起来。

*

洛阳的街道上百姓踊跃,奔走相告这桩改天换地的大新闻。

一个穿粉色衣裙面色枯瘦苍白的女子,听着耳边激动的议论声,目光怔忡,不留神被逆行的人群撞翻了胳膊上的菜篮。

她顾不上捡菜,失魂落魄地回到大通坊的宅子。

进门,看见今日休沐在家的兄长,女子喃喃:“她要做皇帝了,她是女子,她怎么能……”

年轻白头的郎君正在思索着贺表的用词,冷淡地转头看她一眼。

傅妆雪被这一眼伤到了心,眼泪一下子流出来,踉跄过去抓着阿兄的手臂,“大兄为何如此恨我?你既不喜欢我,为何又要将我从江南接来,这件事你告诉过她吗?还是不敢告诉她?”

她比从前削瘦极多,从弱不禁风到如今的形销骨立,几乎叛若两人。

傅则安淡淡地拂开她的手,“女君日理万机,这些小事不值得污她的耳。你也不必成日疑神疑鬼,她不喜欢你是真,却也不屑刻意针对你。”

他的眼神蒙上一层冷沉,“我将你从友人家接出,是不料想你如此不省心,去妨碍人家夫妻感情。我已愧对旧友,你既不自爱,我也不敢再将你托付旁人,盛典过后,就送你回江南,寻一老妪为仆与你作伴,余生你我兄妹不必见了。”

傅妆雪奇异地睁大眼睛,所以那个人一朝龙在天,她的嫡亲阿兄便调转舵头,视她如浮尘了吗?

可从前,他分明不是这样的……

傅妆雪激动大哭道:“与我有什么关系,是那家主主动与我问话,我难道不答?阿兄你,变成这样子,可想过咱们二叔还在岭南流放?她既已富有天下,为何不大赦,你既跻身重臣,可有为家人求情一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傅则安盯着她:“再敢对女君不敬一句,不必旁人,我先治你的罪。”

傅妆雪不敢置信地捂脸看着他,跌坐在地。

而从前见她委屈一点都会嘘寒问暖的大兄,却再未给她一个眼神。

*

青州。

众位归服于簪缨的堡坞主听闻他们的女君要同卫君一同登基为帝,大喜过望,与有荣焉,纷纷上表敬贺。

鸢坞那些又长高了许多的男孩女娘们,听到大人讲起远在京城的时事,都直接呆掉了。

那个对他们很好很好,还容着他们闹她的唐姊姊,居然成了皇帝老爷?!

原来女子也能做皇帝吗?

那他们……他们不就是吃过女皇陛下给的糖的宠儿了吗!

唯一曾与簪缨发生过冲突的泰山郡赫连堡主,惊恐得日夜没敢合眼。

回想到自己不仅曾当面对女君不敬,还埋伏了人手想除掉她,赫连袁慌忙召来旗下所有管事。

“快、快,将我产业整理出来,全部上贡,全部上贡!”

*

江南京口。

一个扎着羊角辫身穿大红袄的小女娘,踩在家门口夯实的硬雪堆上,洋洋得意指着自己头上的红绸发带,“看见了吗,这便是女皇陛下送给我的!”

“吹牛皮!吹牛皮!”

不到十岁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听她说话的这些小伙伴,知道她家老爹是跟在新皇帝身边的大官,心中虽有些半信半疑的艳羡,却不情愿让玩伴这样出风头,吐舌扮鬼脸:“你怎么证明?女皇那么尊贵,怎么会给你送发带?”

“就是,你还不如说女皇要亲自接你去京城观登基大典呢。”

“哈哈哈,海晏清,吹牛皮!”

海晏清气死了,可惜她阿爹还在洛阳,没法给她作证。她捏着馒头大的拳头,准备武力制服,“就是女皇送我的,就是!”

正说闹间,一队步履干练的兵伍走进这片军户区。

几个孩子都有些发愣,互相看看。

便听为首的领队之人道:“哪一位是海小娘子,吾等奉女皇之命,特来接海小娘子去洛阳观礼。”

海晏清自己也是呆呆的,等她在队伍间发现了几个阿爹帐下的熟面孔,正冲着她眨眼,一瞬挺直后背,神气毕现地睥睨四周。

“还真说对了,女皇陛下便是要接我去京城了。咳咳,容我收拾一番,这便去啦。”

她身后的小伙伴目瞪口呆。

*

至于反应最平静的,却当属居住在行宫中的逊帝。

李星烺在这座远离闹市的宫观住了些日子,渐渐便习惯下来。

被卫觎派来照管他的侍卫终日冷眼观察,也不禁暗中点头,世人都道此人文弱无能,他看倒有几分随遇而安的洒意。

李星烺自己并没觉得有何憋闷,他的心愿本就是一世读书,闲时种种竹,酿酿酒。

新君宽仁,还容许他的母亲和小妹随时出入行宫来看望他,他有何不足?

况且那人是卫觎,李星烺半点不担心每日入口的饭食有何不妥,每日吃得下睡得着的。

只在听说卫觎要与那位女子一同登基时,李星烺也不免失神片刻,低喃:“天下有几个男人,愿将国玺与宝座分出半边给枕边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他的心中,想起的却是另一道红丽如莲的身影。

*

宫城内外喧阗一片,最忙的到头来还是礼部。

因女子为帝没有先例,定名、定制、仪仗都要翻阅典籍拟出个章程,包括二帝父母的封号,二帝龙袍冠冕的纹样设计等等。

卫觎特意吩咐了,女君的帝服不能完全袭承男子制式,没有美观,但也不能从凤制,不许与皇后仪服相近。

这两头堵的话一出,礼部臣工剩下的那一半稀疏头发,也快浑欲不胜簪了。

——呵呦,不对,簪字为讳,尽管二帝和历代君主不同的是至今不设讳,但下头人轻易也不敢说了。

这一日礼部侍郎便拿着草拟的龙袍图纸,去御前请示。

从省台出来往前殿去,半路恰巧遇见了沈尚书。

礼部侍郎知他是女皇近臣,心中正没底,赶忙上前见礼,请求沈尚书雅正。

沈阶没有推辞,看了看几张图纸,没说别的,只指着其中女皇的头冠道:“金山博颜,白珠为缨,这是凤冠改制。”

礼部侍郎何尝不知这一点,枯着眉为难道:“已改作了通天冠为底的样子,也换凤翎为龙纹了,不是礼部懈怠,实在没有前例参考啊。”

沈阶神色沉静,只道:“用冕旒。”

礼部侍郎心中微震,下意识道:“可、可主君陛下戴的便是冕旒。”

沈阶道:“天子冕藻十二旒,每章长十二寸,象日月星辰,龙虎火山,麟凤元龟,云水。二君皆是天子,按制,皆当戴冕。不过新君戒奢宁俭,可适当减半作六寸长的珠串。”

礼部侍郎听沈阶有理有据地说罢,颇为汗颜,心道还是他们拘泥了。

便忙按这个说法回去修改,之后火速呈给御前过目。卫觎看过,果然满意。

这些事被卫觎包揽了去,全都不用簪缨操心。她每日清闲到只用回一回外邦小国送来的贺表礼书,便无事了。

不过随着年尾将近,她也有一桩小小的烦恼。

原来她出嫁的一应仪仗妆奁种种,都有少府操办,但任娘子做为半个娘家人,不满足娘子成亲时只有这些华丽的绮罗金翠,便贴心地为她另备了一副妆奁。

什么亲绣锦被,喜幛喜饼,皆在其中,最要紧的是闺女出阁时长辈都要准备的避火图,也被压在箱底。

任氏想,虽然娘子已用不上了,但这个流程不能减。

谁知簪缨见到此物,神色古怪。

她定一定神,心想自己是将做女皇的人,不可过于轻佻,便看着任娘子在殿中忙前忙后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低道:“任娘子,听说女子的第一回……都疼,是么。”

任氏听到这句话的震惊,比当初得知自己有孕还要惊讶:“娘子与主君难道不曾……”

听老杜说,两位主子打在青州时便已出则同车,入则同寝了。

——所以怎么会?

可看着女君的神情,任氏这个过来人一看就是做不得假。这下子,她在佩服主君之余,可有点犯愁了。

女子的第一次,自然多半是疼的,新嫁妇都要经这一遭。可关键,主君魁健的身形和女君差那么多啊,万一伤到女君,如何是好?

此事不止关乎闺阁,亦关乎国体。

任氏还未想清该如何说,簪缨的神情已恢复如常,镇定笑道:“我只随口一问,怪臊的,罢了,我这里无事,任娘子快去看彦和吧。”

任氏被女君放了假,出殿后依旧有些担心。

毕竟是自己看着成长的孩子,纵使而今身份不同,她也不忍女郎遭罪。

任氏锁眉想了想,忽想起一人,找来阿芜悄悄吩咐:“你去请涟水郡君入宫一趟,就这么说……”

李蕴府邸,她正在二院里监督园人按照从前长公主宅的样式,为她移栽梧桐树,听闻宫里来人传话。

李蕴听后笑了笑,“难为想起我来了。”

江洪真已从豫州回到她身边,如今卸下旧职,因是前朝驸马,赋闲在家。闻言,忙叮咛李蕴道:“今日不同往日,殿下入宫,可千万和软些。”

“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的骨头又不硬,干嘛和人硬碰。”李蕴应答。

*

“女君,涟水郡君前来求见。”

簪缨才送走了来给她送鸳鸯绣品,说笑了一阵的阿婵和娘,听闻焉瞳的禀报,心道这是位稀客,不知她有何事,便请人进来。

李蕴身罩纯白软狐大氅,袅袅婷婷地走进合德殿,近了前,能屈能伸地笑着给簪缨福礼。

簪缨也不知她遇到什么好事,如此春光满面,请她入座,唤人上茶,笑容得宜道:“郡君吃惯了江南水米,居在洛阳,可还习惯?”

这看似寻常的一问,先叫李蕴心里打了个突。

簪缨的神色看起来再寻常和气不过,可李蕴这个生于深宫,深谙人心伪饰的前朝公主,竟有些分辨不清对方是随口客套,还是在敲打自己。

眼前这年轻少女,风鬟雾鬓,美若神女,却又心有锋芒,卓卓硎砺。

记得她初见簪缨时,她还只是个跟在卫十六身后的娇娇女,是青松在东园,众草没其姿。到如今,这棵凌霜挺秀的青松已不知入霄几许,令人仰视着都猜不透她的端底。

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女子啊,若还有不世的英雄男儿能攀折此女入怀,岂会不豪情纵横,恣意占有。

李蕴此时有些懂得那位请她入宫来的傅姆的担心了。

男人都一个德行,她还不知道么,越是留得久的肉,吃起来就越尽兴,啃起来只怕连骨头都不剩的。

虽然李蕴心里也狐疑,十六血气方刚的,他当真能这么长时间守之以礼?不过今日她来,不是和谁作对来了,正相反,她也不傻,也想给自己讨个后半生安安稳稳的前程,便道:

“洛阳是中原正统,我游赏城中景致还来不及,岂有不惯之理——十六不在?”

簪缨道他去御史台了,李蕴拈了一枚青瓷盘中的金桔,感叹道:“所以有个体贴人的郎子,是何等福气啊。不过呢也分时候,男子白日再温存,到了晚上,一个个都是狼虎。”

这话实则有些直白突兀了,却正切中簪缨近日心中的忐忑。

她何等聪敏,联想前因后果,便猜出必是任姊姊担心她脸嫩,做出的手脚。

她有些哭笑不得,当下也不言语,李蕴说什么,她便佯若若无事地听着。

李蕴见少女此状,心照不宣,便屏退侍从,遮唇在簪缨耳边低语了几句。

想当初她二嫁江洪真,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看中的便是军伍出身的小江那副力能扛鼎的身板子。不过饶是她深谙风月滋味,也是足足适应了好几日,才能得趣。

簪缨睁圆眼眸,不觉滚了滚喉咙。

但她自觉蒙卫觎言传身教,也不是懵懂孩童了,即使未至那一步,半个花丛老手总是当得的,故面上一脸平常,仿佛李蕴所言没什么大不了。

李蕴说完一看,入眼的便是年经女君绷着一张脸,故作老成的模样。

她心下好笑,却不敢表露,临告退前,留下两瓶子用得好的宫廷秘药,说是上好的止疼化淤膏。

簪缨耳根一红,坦然笑纳,回送了李蕴一斛西域进贡的珠玉。

待侍女将人送走,簪缨的镇定自若便维持不住了,热着脸将暖阁里炭鼎中的炭熄灭几块。

那阵偶然而起的焦虑她本来都要忘了,经李蕴煞有介事这么一提,她又怀疑起来:当真有那么难熬吗……

她在地心漫无边际地踱步,后背突然撞在一片坚硬上,没防备地唬了一下,人已被从后揽住了。

“想什么出神,殿里也不放人,我进来都不察觉?”

簪缨闻到独属于卫觎的气息,转头看见眉眼清峻的人,那一瞬,她的心,忽然便定了。

她真是糊涂了,她在庸人自扰些什么呢,她要嫁的人是卫观白,是对她最好最好的小舅舅,是她期望已久的心之所愿啊。

所以,又有何事值得担心。

簪缨自笑一声,道是无事。

目光却不由自主往下扫了一眼。

就是这惊鸿一瞥,卫觎见微知著,知道李蕴刚离宫不久,又了解那人向来作风无忌,口无遮拦,他的眼波流连过耳垂通红不自知的女皇陛下,漫然道:

“本就是不文之物,再看,就要武起来了。”

簪缨脑筋一白,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卫十六嘴里的文武荦,的确与他在战场上的文武骂一脉相承,从前听徐军师说时她总不信,如今一次次地领受,一次次地突破她的想象底线,簪缨才相信当年他能单凭一张嘴说得敌将吐血,应也并非讹传吧。

她踩了下他的脚背,要走,被卫觎展开双臂重新捞回去,如拢翼下。

男人低着头用气音:“怪我不好,忽略了阿奴的心情。不然,咱们提前熟悉一下。”

簪缨身子一轻,下一刻便被提抱了起来。

卫觎手背上青筋微现,充满力量之感,重量皆压在单臂。

单手擎她,也是轻而易举。

簪缨啊地一声,习惯性搂住他的脖子,梗着柔嫩的雪颈,义正辞严道:“不可,你我为天下表,宫闱之中,怎可白日宣淫。”

而她绣舄内的脚趾却已向下紧抠,心中想:是今日么,便要在今日么,那药膏子还在小茶几上……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她的手便被捉了过去。

翌日,春堇为女君梳妆时,奇怪地“咦”了一声,“这妆台上的桂花油怎么少了多半瓶?”

铜镜中的簪缨咬唇忿忿。

她之前也不知,那东西还可以抹在腿上。昨日行到中途,她实在手酸,便耍赖反悔不干了,卫觎却取了这物件。

抹上去时,她还道:“你拿错了。”却见卫觎望着她笑,慢条斯理地教她并拢双腿。

待她满头细汗,懊悔不及,想再用手时,双手已被他钉在头顶囚了起来。

现在她的腿里子还有两片磨破了皮的红痧。

她实是无解,怎么能那么久?

“什么少了半瓶?”内寝传出一道声,卫觎穿戴得衣冠楚楚地出来。

簪缨雪腮轻鼓,冲镜里道:“主君快去前朝罢!”

春堇见女君面若桃李,光泽动人,心道果然是将出嫁的娘子了,一颦一嗔都蕴藉着娇妩赩艳的风韵。

她垂下头,看破不说破。

卫觎与铜镜中那双含娇带媚的桃花眸对视着走近,俯身亲了亲她的发顶,低声轻询:“晌午一道去金市那家炙肉店用午食好么,你上次说喜欢的。”

簪缨一想那家梅菜炙肉的滋味,轻易便被哄好了,转身帮他将衣带理好,矜持道:“那要看我到时空不空。”

……

这种种闺房之乐,亦都是玩话。簪缨不能有了管事的,便当真骄逸起来,登基之前,她没忘正事,欲将新颁的政令梳理出个章程。

只是卫觎太能干了,许多事不等她沾手,便已经办利索了。

唯独关于唐氏的去留,卫觎始终不插手。

簪缨思索了一些时日,召杜掌柜等几位唐氏元老审慎地商议后,终于决定裁减唐氏的一半根基,余下的重心全部投入到与西域以及海贸的开拓互通中。

一晃便到了数九寒梅的时节,洛阳宫内银装素裹,殿内地板上也铺了厚厚的氍毹。

天下户籍初步统计完成,内外无事,转眼便到了除夕之夜。

这一夜簪缨与卫檀两家人一同在合德殿团炉守岁,喝淑柏酒,食交子。过了子时,几簇炫丽的烟花在太极殿前点燃辞旧迎新的序章,大家互相庆贺新年。

这是簪缨这几年过得最热闹的一个春节了。

而一想到明日——不,是今日,她握着卫觎的手心便微微发热。

水仙花香与屠苏酒气混杂的殿宇中,卫崔嵬轻伸疲乏的身子,从席间起身,对两个孩子笑道:“好了,十六快带着阿缨去歇歇吧,天亮后,便是你们的大日子了。”

檀棣也附和。

簪缨与卫觎对视一眼,是啊,他们一同登基称帝,再合卺为夫妇的日子,的确是他们会铭记一生的大日子。

于是宴散,大家各自回宫。

二人回到寝殿,躺下时还都无困意,枕在一个枕头上喁喁低语。

簪缨心细,又与卫觎大致对了一遍大典的流程,后来还是卫觎见时辰当真不早了,怕她明日疲惫,强哄着她睡下了。

不过两人也只抵足拥眠了两个时辰,五更天,鸡鸣而起。

新年的正月初一,京城天街戒严,百官早早候临。

庄严巍峨的重楼宫阙还未迎来第一缕朝阳,宫人们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合德殿中,香燃沉水,外殿开,左右各自十二名仪礼官,手捧鎏金托盘鱼贯入殿,呈上的是全套帝王服制。

二帝焚香,沐浴,更衣。

卫觎内着皂缘深衣,外罩玄上绛下大料朝服,最外则是一件玄色盘金龙纹礼服,冠通天冠,加武弁,戴十二旒帝冕,垂墨玉珠,以金组为缨,革带剑佩,黑舄。

簪缨则着白绫纱深衣,绛缘为其领袖,外着玄上绛下元锦翟服,衣画裳繍,绣有日月星辰云海黼黻之象,绾齐髻发,亦冠十二旒帝冕,垂白玉珠,以朱组为缨,朱里玉带,赤舄。

仪官敬小慎微地伺候二帝更衣,殿中除了水漏声响,宁静如水,不闻一声杂响。

待穿戴好礼服,卫觎墨眉剑目,朗朗威重,簪缨明眸玉面,清肃泠凛。

虽尚未正式称号,满殿御侧却皆噤声肃然,不敢抬头正视这片赫赫帝威。

卯时正,天大亮,今日却是个难得的耀华晴天。二人携手出殿,临出门前,卫觎命人取来一件毳毛大氅,亲自给簪缨裹在身上。

仪官正欲开口提醒,卫觎侧目,唬得前者顿时不敢言声了。

簪缨微微一笑,未说不合规矩的扫兴之语,二人同乘帝辇,祀明堂,祭太庙。

辰时,再回皇宫,两个人携手登上那仿若绵延无极的白玉台阶,登顶于太极殿的跸墀之上。日出在天,眼帘之下,济济一堂班班恭立的便是他二人的文臣武官。

太常寺卿唱词:“今开元肇新,正日之始,吾朝圣皇陛下,女皇陛下承基天命,握图御宇,仁济宇宙,功格上下……定国号为宁,年号为明羲。”

明羲,日月同辉之意。

卫觎的帝号为大宁圣皇,执乾符;簪缨则为女皇,掌玉印。

其下,卫父崔嵬封为太公,卫母为凤君,子胥公为宁文昭太皇,唐素为宁文昭太后。

其下,觐封百官。

文职,任谢韬之为左相,沈蹈玉为尚书左仆射,严兰生为尚书右仆射,余者依序。

又新立女翰林院,谢既漾为掌印女翰林,有代女皇批红之权。

武职,封赐龙莽为新安王,加相国大司马,开府仪同司,林锐为车骑大将军,谢榆为安西大将军,檀顺为镇北将军,余者依序。

其下,颁布新令。

一者农桑,国朝重新量地分田,还利于民,重农务本;

二者国学,开贡生之路,纳不讳之言;

者刑狱,有司明察秋毫,大夫犯律与庶民同罪,得无冤滥;

四者郡兵……

五者邦交……

六者水利……

其下,朝臣具祥瑞,上贺表,铭礼碑。

礼毕,政殿前的群臣公卿便齐齐叩拜,山呼万岁。

“圣皇陛下圣明,女皇陛下懿媺,臣等参见圣皇陛下,参见女皇陛下!”

法象天地,隆敬恩德。

天下元元,仰瞻新君。

簪缨身被帝服,在旒珠的晃动中望着脚下臣民,耳听山呼海啸的叩拜声,唇角扬起微笑。

她在重生之初,只是一个被群狼环伺的无知女娘,只希望夺回母氏的财库,为自己的前世讨要一个公道。

后来,她行走四方,目睹民生多艰,又希望世道能天真一点,希望每个人生下来,不是兵家世代为兵,奴者世代为奴,农人不是每日睁开眼便欠着佃主的口粮钱。希望战争消弥,野无闲田,人人食饱衣足。

她一步步地走到今日这个前所未有的位置上,亦彷徨过,怀疑过,失望过,痛苦过,唯独从未回头退缩过。

至于此刻,她完全接受自己受到这些俊才勇士的如此朝拜,她觉得自己完全配得,她当仁不让。

而更重要的是,此生对她最重要之人,她的引路者,呵护者,爱重者,她一身转战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英雄,一直就在她身边。

她的情郎。

簪缨含着盈盈的目光转过头,两串墨白相间的玉旒轻轻碰撞在一起,卫觎也正在凝望她。

二人对视,目光交融,不约而同地轻唤对方:“陛下。”

登基大典之后,便是两位新帝的成婚大典。

拜堂之后,便是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