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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第 162 章 “我在这里呢。”……

作品: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 作者:晏闲 分类:其他类型 字数:111万 更新时间:2023-05-30 09:51

在他们动身之前,南朝大部分世家按照命令的期限先到达了洛阳。

别看大家都是旧朝士族,与新朝君主的关系却亲疏有别。有人被奉为座上宾,譬如顾细婵,早早就被卫觎遣人接到洛阳来玩了。

至于顾公,他在南朝归附后依旧不愿出任新朝之官,隐居林野,却并未反对儿子和孙女北上。

卫觎知老人纯直,也就不再勉强。

再譬如谢氏,更是阖家从容不迫地收拾行囊,还有专门的卫队护送,沿途留宿客馆,皆是唐氏名下最好的馆驿。谢氏族人一路悠然,先去荆州府与谢韬会合,再上洛阳。

更不用说性喜奢靡的南朝长公主——如今她已被改封为涟水郡君,但不论封号怎么变,李蕴只怕是唯一一个未被缴没家产的李氏宗亲。

或出于她与卫婉的交情,或念在她曾掩护卫崔嵬离开建康有功,卫觎和簪缨对于李蕴的骄奢作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余生不行出格之事,她的私财加上食邑,足够她挥霍一生了。

是以李蕴由南到北这一路都是香车宝马,华衣玉食,生动地诠释了何为家国可灭,尊荣不绝的好命。

跟在她马队后头吃灰的许多世家就无此待遇了。

这些被剥夺了特权,抄没了家产的士族携家带口,风尘仆仆,路上还担心那脾气凶残的卫君会暗设埋伏,使他们死于非命。故而为了壮势,这些人多寻其他世家同舟共济,结伴而行。

如此一来,便出现车马尘土混杂,内眷口角纷乱,食马同槽,便厕争用等等的狼狈景象。

待这些宗族终于顺利抵达洛阳,却见北朝都城的城门紧闭,戍守森严。

这些名士夫子们在城楼下慌张无措。

陆氏家主老气横秋,下令家小莫乱,仰头望着耸高的城垒,道:“卫君令我等举族迁北,我等不敢二话依令而来,今却被拒之门外,是为何意?”

他话音刚落,城墙的阙楼上出现一道高颀身影。

陆抗定睛望去,见此人神威凛凛,双瞳赤黑,一身武烈煞气,正是卫觎无疑!

卫觎身左,一名光丽艳逸,端美绝伦的女子身罩一件月白观音兜斗篷,随他并肩而立。他的身右,又有一名漆发银鬓的老者,自然是簪缨与卫公。

三人之后,恭立着几位得用的文官武将。谢止、王璨之、谢二娘、顾细婵等几位世家子女也在其列。

女墙两傍,五步分散一名弓弩手,搭在弓弦上的羽箭正自漆黑的垛口俯指世家。

陆抗见到卫氏父子一同站在高楼上,心中陡地一沉,仿佛意识到什么,后退了半步。

王氏族人也在城下的队伍中,王逍强势一世,到头来功亏一篑,终究也担心族人半途被害,便同样随大流北上。他本以为,卫觎在破城那夜不曾对世家赶尽杀绝,世家最大的危机便是过去了,看来还是他侥幸了。

他咳嗽着出列一步,鬓老繁霜,声音嘶哑:“不知大司马有何示下?”

卫觎目光冰冷,扫视望向城下之人,“当年盗走顾三郎写给卫皇后的那封信,传扬出去的是哪位高才,自己站出来,我留你一条全尸。”

卫崔嵬眼眶发红,腮骨微微咬紧。

簪缨走过去,伸手轻轻盖住老人发颤的手背。

城下这些世家听到那句冰冷的话,莫不震恐。

他们还当过去这么多年,卫觎已经将此事忘了,难不成,他今日要在此秋后算账?

十年前这个煞神把建康闹得满城风雨,也没查出来那背后黑手到底是谁,时隔经年,恐怕真相早已湮灭。

若抓不着人,难不成他要在朗朗乾坤之下,将这成百上千人通通格杀?

——可这人是卫十六,他又有什么不敢的么……

十年前,是他们联手将卫十六驱逐出京。

十年后,他们困顿城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弘农黎氏的人最先反应过来,指着身侧一路结伴的吴兴朱氏道:“朱氏与顾氏同为江南世家,朱家子更与顾三郎交好,那密信,非密友不能得知,请卫君明察,朱氏有极大的嫌疑!”

有了当靶子的,余者回过神来纷纷附和,“对!对!记得当年朱氏也有女儿在宫为妃。”

朱家**从天降,又气又惧,生怕卫大司马不由分说下令放箭,慌忙指着黎家人的鼻子道:

“怎么,平嫔黎氏不是出自你家?她还是四皇子的生母,觊觎后位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年传播卫皇后与顾三郎的事,便有她的份儿!”

“尔胡说八道!”

“你才是其心可诛!”

“王氏怎么无人辩驳,是否心虚?”

“其实最大的祸首还是庾氏,当年为争东宫之位,庾氏明暗奔走,才是罪不容赫!”

“对,是庾氏,庾氏……”

顾细婵在阙楼上看着这出狗咬狗的戏码,想起自己早逝的叔父,恨恨咬牙。

这些人互相推诿,还想把罪名通通推到死人身上了事。

今日特被女君请来城头的几位洛阳世家家主,出门前原本一头雾水,不知何意,此时看见城下金紫公卿互相攀咬的荒唐一幕,同为世家,物伤其类,忽然就明白过来。

这是杀鸡儆猴啊。

卫觎皱眉,铁铸般的拳头捶击城垛。

弓弩手随即射出示威之箭,不刻意瞄准,也未有心避人,零散却疾速的几只箭,瞬间门钻入方才叫得最欢的几人身上。

受伤者痛呼倒地。

一见了血,城底下可就乱了,前面的人拼命想后退,可后头已被载着女眷的车马雍堵住,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此刻切实地体会,何为欲进无路,欲退无门。

远处的车厢中,传来阵阵女子泣哭声。

男人们惶惶抬头,望见卫觎身畔的那道丽影,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指望这位传说有菩萨心肠的女君能劝一劝卫觎。

簪缨的神色清冷若霜,目光澹沉地俯瞰城下:“回头看一看,你们的高堂与妻女都在你们身后。做下事情的那人,真忍心看着一族因你陪葬?知道内情的人,为保一家老小性命,也不肯吐露真相吗!”

王璨之看见王家人受苦,心痛莫当,忍不住想上前求情,却被谢二郎侧身挡住。

后者很轻地摇了摇头。

王璨之来京后并未得二君亲自接见,至今也未就任官职,只有簪缨差人向他传了一句话:先戒五石散,再言其他。

王蓿与女君的关系好,只关闺阁,却无法改变政局。王家年轻一辈能出头,给琅琊王氏保留一口.活气的,只有他王五郎了。

唐氏阿缨,早已不是那仁柔善感,任人揉捏的小女娘。

王璨之指甲陷进掌心,生生定住脚步,心中反复祈祷:父亲,只求那人不是你……

“我说,我说!”一声吓破了胆的颤声忽然响起,“我知道此事……”

卫觎冰棱一般的目光射过去。

开口的却竟是陆家七郎,随着他一语,他周围之人全都震惊躲避地后退三尺之远,在陆七郎周身形成了一片空地。

陆七郎如浑身抽去骨头似的跪倒在地,哭道:“求大司马放我家族其他人一条生路……”

卫觎雷霆震喝:“给我仔仔细细地说!”

“是……是我家四兄,他一贯妒忌顾三郎的才学,一次宴上,四兄偶然发现顾三郎望着卫、卫娘娘的目光失神,便存了心,回头细品顾三郎往常发表的诗赋,觉其中情思绵绵,仿佛有爱而不得之苦,更为起疑。他便与父亲商量——”

“逆子,住口!”

陆抗从他口中听到这番话亦是惊诧,脸色灰白地上前,揪住这冤家孽畜的衣领。

□□郎已面无人色地跌坐在地。

卫觎血灌瞳仁,抢过铁弓一箭直去,击碎陆抗头冠,箭簇入地半尺,尾翎犹颤,厉声道:“继续说!”

“是,我说,我说,求大司马别杀我父亲!”陆七郎膝行挡在披头散发的陆抗身前,舞动着双臂,形神惊惧到极点。“故我四兄派遣死士,暗夜潜入顾三郎书房翻查,果然找到了一封信,而后……而后便策划了那场事变。”

陆七郎扭头向父亲痛哭道:“那日父兄谈话时,小妹恰到廊庑上扑蝶,父亲疑心她听去了什么,没几日,小妹便不明不白地病死了……其实那日,除了小妹之外我也在门外,她什么也不知道,听见这件事的是我!可我怕……我怕……”

周遭十里除了他的哭声,寂静如坟。

陆氏为了与顾氏争夺江南第一世家的名望,铲除异己,竟用此等手段揭发顾三郎,又间门接害死了卫娘娘。为免消息走漏,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

门阀大族谁家都龌龊事,可任谁听到这事,细思之下都胆寒心惊。

卫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兽头肩吞震颤不休。这便是衣冠士族!这便是名门风度!

他的笑声在陆七郎惊恐的哭声衬托下,格外瘆人,有如十殿阎罗之音。

与此同时,一队气势凌人的玄甲兵卫大开城门鱼贯而出,将陆氏的罪魁祸首一一擒拿。

至于这些人的下场,只会比已逝之人痛苦百倍。

“观白。”卫娘娘之死是压在卫觎心头多年的大石,簪缨怕他激动之下心智失常,忙去握紧他冰冷掌心。

卫觎收了笑,轻轻握她柔荑,而后神色凝沉地掀袍跪在卫崔嵬身前,重重磕一个头,沙哑道:“爹,儿子给阿姊报仇了。”

他一跪,身后文武尽低头。

顾细婵松开紧握的粉拳,杏眼含泪。

卫崔嵬老泪纵横,伸手抚上儿子的发顶:“好孩子、好孩子……阿父无用,阿婉在天之灵可得安息了,三郎亦可瞑目。以后,便皆是坦途,皆是坦途……”

卫觎起身,最后望一眼脚下那些失魂落魄的旧世族,拉过簪缨的手。

“簪缨,以后没有簪缨世族了。”

簪缨含着发红的双眼,微笑回头:“没关系,还有他们。”

二人身后。

近处站着徐寔、顾元礼、沈阶、严兰生,穿布衫的成临、陆瀚、崔岭、房璇右。

武有龙莽、林锐、谢榆、檀顺、海锋、孙无忌、王叡、尹真、马晁、乌龙与手。

有望成为新朝第一任女官的谢既漾、顾细婵。

沿石梯而下处还有杜防风、吕掌柜、越掌柜、檀依……

他们立身在高巍的阙楼上,姿态挺拔,意气迸发,压得那些洛阳士族头不敢抬。

他们景仰着比这城、这楼、这金乌耀日更巍巍瑰伟的他们的君主。

*

一间门狭窄阴暗的柴房内,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委顿在墙角。

此人的上身和双脚上皆锁有铁链,许是被关得太久了,蓬头垢面,胡子拉茬,腿上的肌肉已经萎缩,就算现在放他出去,只怕他也难以行走。

而且这个人没有右臂。

吱呀一声,有人将门打开。李景焕麻木地眯着眼睛抬头,看见一道高挑的身影逆光走近。

“到时辰了,好上路吧。”

当初簪缨把李景焕交给龙莽看守,是担心日后图谋南朝有不虞之隙,留下他的命,留一招后手,之后也渐渐忘在脑后,这一年间门从未问起。到如今天下大定,簪缨偶然想起世上还有这个人,龙莽回说人还在,问义妹想要如何。

簪缨只眼神平淡地道了句:“葬了吧。”

龙莽在李景焕面前扔下两样东西。

一瓶鹤顶红,一把匕首。

“是、是卫十六要杀我。”李景焕久不与人交谈,口齿含糊不清,微微向前挪动虚弱的身子,带动起细碎的铁链声。他抬起那双暗淡无双的眼睛,沙哑道,“一定不是阿缨,一定不是阿缨……我想见她……”

正是想要再看她一眼、想再听她说说话的信念,支撑着李景焕不人不鬼地活到今日。可惜,没有人答理他的话。

李景焕看着草堆上的两样东西,半晌,惨淡地笑了笑,伸出肮黑的左手捡起匕首,忽然想起,他杀死母后时,母后临终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汪,汪汪,汪汪。”

儿,娘不怪你,好好活着。

李景焕哭笑着将匕首捅入自己的心口,倒下去时,心中想,阿缨必是知晓他活得生不如死,让他自己了断,是她对他最后的怜悯。

对不起。

这辈子他还是没能做好。

李景焕闭上眼,看见有一年的梨花树下,少女肌肤比梨花还白,眉眼带笑地向他跑来,甜声轻唤:景焕哥哥。

***

从洛阳向长安的一路,开始下起淋漓湿冷的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卫觎身上的狐裘再没有脱下来过。

这一趟赶路要紧,没机会游赏风景,不过每至一处古战场遗址,他便与簪缨说些他少年行军之事,言语间门常常提及祖将军,充满敬慕与追思。

但关于祖将军在生命最后两年所经历的种种,哪怕是簪缨,卫觎也未曾吐露过细情。他不说祖将军一声不好。

无论他说什么,簪缨都伏在他膝头认真聆听。

她要给他牵绊,每每说:“这些事,我想听观白讲一辈子。等我们有了孩儿,你再给孩子继续讲。”

卫觎目光柔情地望着她。

开始时他的精神还好,到了蓝田,情况骤然加重,跟着他的亲卫身上个个带伤,只有龙莽还能硬扛着接下膂力暴涨的卫觎几个回合。

蓝田驿,临时辟出充当校场的四方庭院里,秋风萧瑟,满枝枯索黄叶。两杆去了枪头的木枪磕撞在一起,发出令人齿紧的破风声。

卫觎肌肉遒张的臂膀绷紧了衣衫,颈子上洇出一道道汗痕。他那双眼,几乎已被赤色占满,睨人的神态与鹰狼无异。

他注视龙莽:“我记得你有个亲妹妹,是被匈奴祸害没的。”

龙莽眉锋一压,此事是他的逆鳞,听不得旁人在他面前提起,不言语,沉气抬臂搪开卫觎的枪杆。

下一瞬,卫觎再次横枪封住他出招,“铿”一声压住:“所以从前你乞活军有条铁律,不准部下欺凌妇女。”

龙莽眼色变了又变,他非愚人,岂会不知大司马何意?

接近八尺的身高被一压再一压,他矮身使了个不怎么美观的就地打滚,从卫觎腋下钻过,粗着嗓子道:

“大司马之意我知,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可我就是气不过,一想起我妹子年纪轻轻惨遭横死,那些出身荣华的贵女却像娇花一样被供养,我气不过!我非要娶一个这样的女子,清明重阳给我的祖宗爹娘上坟时,好告诉他们,后生有了出息,娶个大姓贵女给他们做媳妇!”

他偏头吐出一口气,“不过大司马发话了,我回去给那小娘子赔礼就是。”

卫觎目凝赤芒,灼灼呼喘,踢棍随上。二人招式你来我往,枪挑如龙,激斗出凌厉的残影。

他撑着自己还剩的理智,随着出枪,换一种说法循循道:“古往今来真正的万人敌,想要老而弥坚,逃不脱儒将二字,没有不知书的。就说你敬仰的关二爷,那是以《春秋》下酒的人物。武而不文,终是莽夫。打江山不易,出万死而遇一生,所以草创艰难,等到天下大定,人心思乐,以至骄逸渐起,纵情忘本,载舟之水倾覆一旦,所以守成更难。”

龙莽动色道:“是!”

“她想做一名好君主,想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不徇私。可她也重情,希望一路跟着她的这批人,都好好的。将来若出难决之事,左右为难的是她。

“她嘴上不说的事,心里会难受。将来,你莫以为她变了,眼里没有你这个义兄,不心向你。她不会的,无论到何时,莫与她生分。”

这几句话,让龙莽听得心酸又难堪。

他忽然想起出京前老虎提醒过他,说他打长安收西蜀立下汗马功劳不假,但需谨守为人臣的本份,今时不同往日,他再在皇宫内苑里和两位主君大呼小嚷,不拘小节,便是僭越。

当时龙莽不以为然,心道都是一家人,他又无谋反夺权之心,何必装那假样子给人看?

可今日听君一语,大司马在如此难熬的情形下还不忘提点他,他一个比他年长十来岁的汉子,若不自新,还有脸皮吗?

龙莽重重道:“我记得了。今后龙莽行事前,先想两个妹子会不会反对反感,以此为律,终生不破。大司马可拭目以待!”

卫觎微微一笑,又听龙莽豪气干云道:“再来一下子,我还能扛!”

卫觎不与他客气,钻枪即上。

龙莽仍以之前的力气迎招,不料卫觎突然收劲,那一棍就结实地砸在他胸膛。

龙莽微惊:“大司马!”

卫觎感觉不到一丝疼,就势一个大字形仰倒在地。

他两眼望着血气雾弥的天空,“白打了你那么多下,今日还你一礼。”

他微顿,声音轻下来,“要对阿缨好。”

龙莽从来流血不流泪,此时也是,一抽鼻子道:“我妹子跟你一场,大司马莫托付我!你若怕她受委屈,便自己守在她身边一辈子,自己去疼她。”

卫觎想了想,点头轻叹:“与她相守一辈子啊……单是想一想,卒当乐而忘忧。”

屋室中,簪缨在轩窗下仔细分着葛清营给的清心丹,一小瓶一小瓶地装。

葛先生说这药其实没什么用,不过聊胜于无,但簪缨还是很用心地分出每天的用量,计划着该怎样哄人服下。

姜娘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可她看见女君在窗下静沉的侧影,忍不住上前道:“女君,主君吉人天相,一定无事的。”

她已知道他们这一次出行,是为主君取药。

簪缨点头露出一抹静静的笑,“嗯,我信的。”

*

自那日后,卫觎不再召部下对练,军中就这么几个顶梁柱,不能叫他废了。

摁着自己杀戾日盛的心,他也终于不得不提出与簪缨分居而住。

蛊毒发展到这程度,他自己也开始丧失了判断。

簪缨知道轻重,这些日子观白的变化她看在眼里,不管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她都需先保全自己,便答应下来,搬到了他隔壁的房间门。

白天都说得好好的,可谁知到晚间门就寝时,簪缨的屋门忽被一阵风破开。

卫觎脚步急促地闯进来,看见簪缨,男人眼里的气怒才缓解,却依旧不高兴,一把扣住她手腕带上床,居高临下地困住她,声音低沉:“为何不同我一起睡?”

他方才找不到她,以为她丢了。

簪缨对上男人的赤瞳看了两眼,知道他不记得自己的决定了,抽出一只手臂,轻抚他后背道:“好,我们一起歇息。”

“女君……”姜娘紧张地出现在门口,院里还有几名神色凝重的影卫,也在严阵以待。

方才他们拦不住卫觎,眼看着主君一脸吃人相地闯了进去,担心女君出事。

“无事。”簪缨扬声向外道了一声,卫觎立刻皱眉。

他英挺的眉宇间门蹙起了丘山,勾回她的脸,“和谁说话?”一顿后,又低低地道,“我在这里呢。”

那强势的态度里,莫名参杂了一股委屈。

簪缨被他压在下头,有些沉闷得喘不上气,抚平他眉心,软声道:“没有谁,我只和你说话。天黑了,好歇了,观白,你弄得我有些疼。”

卫觎浓雾般的眼里划过一瞬清明,立刻松开攥住簪缨的手,卧在她的外侧。

他蹙眉躺在那里,似乎不知自己该干什么,又拉过簪缨印上红痕的皓腕,珍而重之地放到唇上亲了亲,混沌不清道:“你别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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