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1号中午,五个人的聚餐比往日要丰盛许多。
毕竟要散伙了嘛。
于朵道：“我们五人干饭小组.”
另外四人都看向她。
常宁以手掩面，“小师妹，你嘴瓢了,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于朵改口道：“五人学习小组.哈哈哈,今天就暂时解散了。预祝我们今年都能金榜题名、心想事成！”
“好,干杯——”
喝的当然不是酒，是饮料。都还有事呢！
“来日再聚！”
中午散了之后，于朵还是照样和常宁一起回家。
严厉打击了一次盗车团伙后,如今停放自行车真的要安心多了。
就算是顺手牵羊的，这回也不敢轻易再下手。
不然万一也被当盗车团伙的抓进去冤不冤,听说这次判得很重呢。
于朵同常宁道：“看来这重拳出击，还是知道怕的。”
常宁道：“但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得提供足够的工作岗位。如今对个体经济放得比较开了,也是希望第三产业能容纳更多的就业人口吧。”
“第三产业？”
常宁点头,“第三产业指除了农业、工业、建筑业以外的其他行业。最早是1935年由日不落的经济学家费希尔在《安全与进步的冲突》重提出来的。你想了解的话可以去借这本书来看。嗯,等中考后吧。还有两周就要考了呢。”
于朵道：“好。不过，你现在和我说说吧。”
“当前，我们国家的经济学家也在研究第三产业。我听说他们将其具体划分为流通部门、为生产和生活的部门、为提高科学文化水平和居民素质服务的部门，为社会公共需要服务的部门四个层次。如今也有一些相关的论文在发表，图书馆应该都能看到。”
于朵想了想，如今她在做的、二姐在做的,还有很多就业年龄的人在做的,应该都可以归属为第三产业。
常宁也是知道她对这些感兴趣，所以听到父亲在和人聊这个话题才会多听了几句。
上了英语课回废品站，于朵就听到吴珍在和关大爷嘀咕,“真的,人家扔了的都是好东西啊。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这么清楚感觉到贫富差距。”
其实顾朝暮、常宁应该都是和废品站的众人很有距离的人。
但因为他们和于朵交好,又曾经在农场待了十来年。所以都还挺接地气的。
尤其顾朝暮，废品站人人都喊他一声‘顾师傅’，他也答应得好好儿的。
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但这几天在华侨公寓那边收废品，真的是让吴珍受刺激了。
她用三轮车载回来的好些废品，真的是比这一片的人用着的还好。
如今一些还能用的东西都在收拾当中。
收拾好了摆库房里，准备以后当旧货卖。这可比当废品卖划算多了。
她能那么快在那边打开局面，自然跟门卫说了于朵就是那里头的住户分不开。
至于宋河，他才刚在团结湖小区找到地方摆车摊呢。
这其中肯定少不了上下疏通。花出去的东西和钱都可以报销。
于朵看着总数不离谱，便签了字让他去找吴珍拿钱。
宋河从此也就脱离了分拣员的岗位。
不过他收回来的废品还比较有限，品质也不如吴珍。
甚至暂时可能还覆盖不了他的基本工资。刚买的三轮车、磅秤肯定也还收不回来。
于朵自然不会催他，万事开头难嘛。
能不用她操心，自己把摊子支起来了就不错了。
于朵听了吴珍的话道：“很正常的。我听说咱们的留学生去漂亮国，还看到人家的大彩电都扔在垃圾堆呢。那才是真的被刺激惨了！”
如今华国有电视机的人家同样是凤毛麟角。
不是生活必需品嘛，好多人家都不舍得那几百块。可以做好多事了。
600块都够买三转一响外加200聘金，娶个儿媳妇了。
王大妈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出来问道：“小老板，你说的是真的？”
大彩电啊，据说进口的要四千多。
四千多，她得干十来年了。人家外国人当垃圾就扔了？
于朵点头，“是啊，我听外交部的工作人员说的。他们听说的时候也唏嘘不已。据说也没坏，捡回家修一修完全能看。就是偶尔出现麻子、横杠啥的。”
王大妈一脸心痛地道：“那有啥啊？可惜了东西啊！我们全村就一台12英寸的黑白，看的时候还得专人扶着天线。那有大事的时候，村里携老扶幼的去村支部办公室外站着看啊。太糟蹋东西了！”
吴珍道：“可惜太远了。不然咱们也去当废品收回来。”
关大爷拿着紫砂壶喝了一口笑道：“你可真敢想，飘扬过海去收废品。也不想想那机票钱！咱们在站加在坐的，怕是也就你们小老板可能走出国门去看看。”
如今能出国，那真的是光宗耀祖，祖坟冒青烟的事。
于朵笑了笑，“公派留学，去年一共也就50个名额，而且集中在理工科。”
她听顾大哥提过一次，他就是在为留学后的生活费做准备。
又听他说好多留学生出了国在刷盘子呢。
于朵走进厨房去看今晚吃什么菜，王大妈便跟了进去。
“小老板？”
于朵道：“最近进进出出的，感觉胡桂芬对你的态度有什么变化么？”
王大妈立马道：“客气多了啊。以前仗着他们家是自家的老房子，我们只是租房子的，而且还开的是废品站，那眼睛都长在头上了。自从前几天你哥过来喊上人去了趟西单之后，她一下子老实了好多。”
于朵点头，“老实了就好。”
她也精力有限，还要分神对付这样的小人，就有些浪费了。
行，那这件事她就暂且搁下了。
看来，那么亮一回实力挺好的。
只是平时，都是街坊邻居的，而且她和关大爷原本也就住在旁边一条胡同。
倒是不好这么把人拉出去吓唬胡桂芬。
这就让她有了些错觉，觉得她对付得了废品站的人。
完全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
王大妈道：“小老板放心，我会留意她的。嗯，不过，七月一号咱们要去送礼么？”
于朵道：“如果请了我们的话，就送吧。毕竟没有真的大撕一场。法律都论迹不论心呢。”
至于送送多少，“到时候就你和吴珍去吃喜酒，送多少合适？”
王大妈道：“我问问附近其他人家呢。我们是最晚来的，而且葛家人也不厚道。送多了不划算！”
之后于朵就真的把这事搁下了。
二姐回去问吴大妈，吴大妈给出的主意也是找个合适的机会，适当吓唬一下胡桂芬。
如今也算是达成了。
第二天6月1号，常宁去补习班了。
辛明宇过来约上于朵一起走。
之前他也想来。
但他一旦来了，常宁肯定会杵一边，对他虎视眈眈的。
可惜于朵6月12号开始就要中考了。
那两人一起往返两周的时间都不到。
唉，不想这些了。
于朵是要考京大的。
前两天顾朝暮说等着于朵去京大做他和常宁的师妹，他才知道原来他们三个都是要考京大的。
这么一比，哪怕是他的第一志愿离于朵也有一定距离。
如果他考不上好大学，以后也就没有和她做朋友的资格了。
但是吧，越临近考试他越是心头没底。
去年这会儿他可轻松了。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就进了高考考场。
反正不管怎样，他肯定会有一份好工作的。
但如今，只是那样显然是不够的。
而且，他自己如今也有心上进，想要助大哥一臂之力。
不然，大哥眼睛都差点瞎了，命也差点丢在了南疆。
他却还浑天度日像什么样？
而且，顾朝暮和常宁两个家庭条件比他可好多了。人家还比他更努力！
就是大哥说的，他们家才哪到哪啊。
如今有难得的向上跃升阶层的机会，不抓住机会会后悔一辈子。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头悬梁、锥刺股了。
不过好在他以前上课虽然不用功，但好歹没故意旷课。
如今奋起直追，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中午吃饭也只有他们两个了。
两个人按平常的标准一人一元点菜，立即就发现了生活水准的下降。
对视一眼，于朵道：“咱们再加俩菜吧。”
于是生活标准变成每人一顿一块五左右。
这是真的吃得比较好了。毕竟好多人正常上班，一个月还挣不到50呢。
不过考试前夕嘛，来这里复习的人都吃得还挺不错的。
于朵下午还有高老师每天拎过来的汤盅。她估计辛明宇回家也是这样。
而且，“我最近有些睡不着了，你有没有这个迹象？”
辛明宇点头，“有啊。老中医说是太紧张了，还给我开了张方子。是我妈特地托人打听了带我去的，不是在正规医院。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他早就紧张得睡不着了。
从他收到大哥在开拔往南疆前寄回来的信开始。
如果大哥没能回得来，那就是.遗书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压力山大。
他妈知道以后就带他去看老中医了，据说66年之前就很有名气的。
那十年里公职不知道怎么戳脱了，很低调。
如今嘛，私下开了个小诊所。熟人介绍去的病患就够他忙活了。
他吃过药以后，爸爸、妈妈都安抚他。
后来大哥活着回来，眼睛也渐渐恢复，他就慢慢能睡着了。
但最近又有点反复。
于朵道：“诊所在哪？”
“不远，回去的路上要路过。一会儿吃过午饭咱们就去——”
中医讲究的是一人一方。哪怕是一样的症状，也要把脉之后再进行斟酌。
所以辛明宇不能直接把自己的药方给于朵拿去抓药。
于朵道：“你下午不在图书馆复习么？”
“我也想再去开点药。”
于朵看看辛明宇有些青黑的眼眶，“你看起来确实状态不太好啊。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辛明宇苦笑，“所有偷的懒，都得还上。那句话是什么来着，命运的馈赠暗中早已标好了价格。谁让我以前有正常的学习条件，却不晓得努力呢。”
说起来五人干饭，嗯，学习小组真的只有他从头到尾的学习条件最好。
两个从小跟着长辈劳动改造的，一个当了六年知青，都是一天到晚干活。
就连于朵都被迫中途停了半年呢。而且平时她也得自家干活。
他以前真的是一点不知道好歹啊。
于朵道：“那你也悠着点，弦绷太紧了也不好。”
“嗯，我在努力调节。就幸亏这一个月有你们作伴，我好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