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儿，周棋，把那运泔水的老头子找到！”
声音落定，江月带着店里的两人追出了小院后门。
熙熙攘攘的百姓人来人往，街角巷尾都不见那推着泔水车的老头子的踪影。
江月四下环顾了一圈，眉眼深重。
要上哪里找人呢？
“这下怎么办？也不知道这老头家在何处，要去哪里找人呢？”
身旁的沐儿紧了紧额间，攥着手中的绢帕急得焦头烂额。
“是啊，这人都走了，去哪儿找呢？”周棋附和着点了点头。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抬眸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姐姐，要不等过两日那老头子再来的时候，我把人扣下，到时再问他。”
“或许，这也可以。”沐儿垂头思索着，出声肯定。
“不行！”
两人正商讨着，便被江月冷声打断了。
捉贼要拿脏，若是过两日再找到那老头子问，只怕银子都不知转手到何处去了。
到时，她再怎么问，那老头子只管否认便好，她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
若是闹上了公堂，只怕还要让她落个诬陷的罪名。
沐儿和周棋也明了这意。
忽然间，几滴带着污物的黄色脏水落入了江月的眼中。
她伏下了身子，细细查看，清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坚定，“这是那泔水车上滴下的东西，顺着这脏东西找，定能找到那老头子。”
“是啊。”
周棋恍然大悟，连连应和。
一路上，三人随着那泔水车落下的赃物，拐过了三五条大街小巷，终于听到一阵哼哼唧唧的戏曲声。
这是那老头子日日里嘴里常哼唱的曲子。
循声而至，在一条狭长的巷子里，江月看到了那推着泔水车的老头子。
“大爷！”
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那不明所以的老头子转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惊恐地转身推着泔水车加快了步子。
做贼心虚！
江月抿了抿红唇，侧目示意身旁的周棋。
这小机灵鬼立刻会意，三两步就追上了那步履蹒跚的老头子，一把把住了嘎吱作响的泔水车，“大爷，你干嘛躲着我们呢？”
“什，什么躲着你们，我这是回家。”那老头子不安地咽了咽口水，眼神左瞟右转。
“听见我叫你就跑，还不是躲着我？”
慢一步追上来的江月走到了他的面前，如夜鹰一般犀利的目光在他连上扫了扫，他立刻低下了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乌黑的帕子擦拭额头的虚汗。
“是江记糕点铺的掌柜啊。”那老头子生硬了笑了笑，脑子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想着找什么借口瞒过江月。
可偏偏，找了个最不可信的借口。
“我只是家里的锅还煮着呢，怕，怕出事。”
机敏的江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原是见这老头子年长，才可怜他，让他来收泔水，给他一份工钱。
可没想到，居然成了农夫与蛇的故事。
见状，她也不再和他绕弯，直言质问：“大爷，这几日，铺子里的银钱对不上数，其他几人我都查过了，只差你了。”
“什，什么银钱，这找我做什么。”心虚的汗水大颗大颗的从那老头子的额间滴落，声音颤抖，“我只收泔水，又没去过店里。”
“是啊，我也这么想，可我一向一视同仁，你好歹也算帮店里的伙计，旁人都查了，总不能有例外吧。”江月嘴上不动声色地回应着，手上悄悄拿出了一只小小的火折子。
“你这是做什么？”那老头子不停地咽着口水，后背的衣衫沁湿一片。
站在一旁的沐儿摇了摇头，无奈耸肩。
老头子嘴里一直辩解，可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如今的心慌。
说不定，他此时老实交代，还能宽大处理。
“你别着急。”江月不紧不慢地点燃了火折子，柔声开口：“你不知道，银钱出了岔子之后，我就在那柜子里撒了些磷粉。”
“只要我在火下看看，便能知道一二，若是冤了你，我自会道歉。”
话音落定，江月大步走到了泔水车旁，把火焰小心地靠近了泔水车上的桶。
她笃定了这老头子不会冒险把偷来的钱银藏在身上。
“你，你可别靠近这泔水桶，脏着呢。”那老头子借着怕弄脏衣物的由头要阻拦江月，可却被周棋死死拦在了三步之外。
果不其然，在绕车一周后，江月在泔水车下一处隐蔽的地方看到了磷粉的痕迹。
掏手一摸，果然是银子。
不过这不止江记的银子，还有临街的几家铺子，都被偷了。
“是个惯犯啊。”江月粗略量了量手中的银钱袋子，分量不轻，“周棋，把他和这袋银子带去官府，让官老爷查查这事。”
闻言，那老头子一下子吓瘫在地，不停求饶，“别啊，别啊，掌柜的，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江月虽心善心软，可这坏人变老了也得为做得错事负责。
这道理，她心里还是明明白白的。
“这些话，你还是和官老爷说吧。”
说完，她转身迈步离开。
那背影，颇有一副女中豪杰的姿态。
夜里，江记糕点铺早早打了烊，江月在酒楼摆下了一桌“和气酒”。
酒桌上，晓蓉晓兰两姊妹和周棋说开了向前的误会，握手言和，无亦乐乎。
乐意上头，江月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饭后，几人玩玩乐乐往江记糕点铺走去，江月心里闷闷的，便劝走了几人，独自在街巷中吹着那寒风。
不经意间，言卿翰的容颜浮现了她的眼中。
“三、三皇子。”
江月噘着红唇，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言卿翰的名号，白皙的脸颊上蔓延出了两团红润滋色，格外动人。
酒意上头，她歪歪扭扭地扶着红砖，踩在大理石上，寒风吹拂着她鬓边的碎发。
寂静的巷子里，了无人声。
可没曾想，转过街角，江月一头撞到了一个男人，额间生疼。
“谁啊，走路不长眼！”
那男人恶狠狠地怒骂着，可一抬眸，发现是个美人胚子，立刻变了脸色，大步迎了上来，“哟，是个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