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
这真是一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顾随之看热闹不嫌事大,给他支招：“你害羞什么，你就问她，她嘴上的魔气那么重,也是吃了一个魔修吗？”
林慕：“魔修？”
这跟魔修有什么关系？
顾随之：“她道侣以前就是魔修啊，听说还是魔域那边一个魔尊的徒弟,很多人都知道的，只是现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而已。”
林慕停了两秒,发现不对：“那她不就反应过来了吗？”
不说还好，这种例子一举出来,那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他做了什么吗？
这跟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怕什么？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还能当着她的面亲你，把你亲的喘不过来气，她除了闭眼睛不看,还能做什么？”
顾随之气焰极其嚣张。
林慕缓缓道：“她或许不能对你做什么,但我能——我能让你下个月都别出来了。”
顾随之摇头叹息：“……我一片好心。”
林慕：“您摸着良心说。”
顾随之就去摸：“没摸到。”
林慕：“……”
真实的有点过了头。
顾随之大笑起来。
林慕：“前辈。”
顾随之：“好吧好吧,我不说了，我做一个安静的花瓶。”
反正被人问到哑口无言的不是他。
顾随之悠哉悠哉地看起了好戏。
“我脸上之前溅上了一点龙血。”林慕冷静地回答。
在撒一个谎，和顺势认下来，承认自己就是吃了龙肉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不然他很难解释，他一个金丹期是怎么吃到的龙肉。
除非是龙族自愿让他……
等等,打住，不要想了,他一点都不想吃。
凌轻殷目光轻轻波动一下，点点头，没有再问。
顾随之有点遗憾：“怎么,这事就让你这么难以启齿吗？这种理由都说出来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啊。”
林慕这次难得没被他问到沉默,而是回了一句：“您是觉得，您的技术很好，值得到处宣扬吗？”
顾随之：“！！！”
林慕转回凌轻殷那边：“凌前辈，还有别的事吗？”
他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了。
凌轻殷的感知过于敏锐，他怕凌轻殷再问他，被龙血溅到脸上，为什么没有血腥味。
凌轻殷温和道：“不用叫我前辈，我在宗门里辈分很小，大家都叫我师姐，你愿意的话，叫我一声凌师姐就可以了。”
林慕：“我……”
顾随之抢先开口：“我不愿意！”
他这一声把林慕要说的话都给遮了过去。
顾随之：“你叫我前辈，我叫她师父，你叫她师姐，你自己听听看，这是个事儿吗？”
“……”林慕认真思考，然后，他看向凌轻殷，“凌师姐。”
顾随之：“故意占我便宜是吧？”
林慕笑而不语。
凌轻殷眼神柔和了下来，“好，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林慕起身和他告别。
走到门边时，身后传来女修征询性的嗓音：“今天太晚了，过两天，你要是有空，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来找我。”
林慕没有什么想知道的。
但凌轻殷这句话，却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师姐？”林慕回身看他。
既然不明白，他索性直接问了。
凌轻殷也在看着他，却又好像不只是看着他。
她好像穿透了他本身所在，去看一些虚无缥缈、常人肉眼无法捕捉的东西。
“你身上，有没有经历过一些很奇怪的事？”
“好像是上天的恩赐，又好像是上天的惩罚。”
林慕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顾随之：“她看出你身上的气运有异了。”
凌轻殷看人时，视线并不带侵略性和压迫感。
那双异于常人的金眸干净得不沾染一丝杂质，就好像一日之间最后一缕阳光，轻纱似的洒落在身上，并不炽热，只有丝丝缕缕的温暖。
在这样的注视下，一切伤痛都好像被抚平，岁月无声流逝，紧缩的心也逐渐放松下来。
林慕点了点头。
凌轻殷眼眸里风云骤变，金色大潮涨起又落下。
那一瞬间，林慕从她眼里看到的，不是见到同类的欢喜，也不是审视，而是隐约的痛楚和怜惜。
凌轻殷道：“祂这样爱你，你走的也就格外艰难吧？”
有些眷顾，注定是沉重而伤痛的，就像布满了荆棘的道路。
林慕想起顾随之曾经说过的。
天道之女降生那日，天道落下雷劫。
天罚之下，她的父母一死一伤。
这样格外沉重的话题是不适合去触碰的，说起来也只会让人徒增伤感。
凌轻殷也只是想提醒他异常之处而已，点到即止，很快把话题拉回了原处，“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林慕没有。
他想知道的，顾随之已经告诉他了。
凌轻殷观察他神色，没有追问，是另起了一个话题：
“过两天，我这里有一个行动，如果你想，可以和我一起去。”
“我？”林慕说，“我的修为不高，不会拖您的后腿吗？”
“不要紧，我一个人也能处理好，带你一起的话，你是天生剑骨，或许能学到一些东西，”凌轻殷想起什么，又郑重的承诺，“你放心，没有危险，我会保护好你的。”
林慕眉心浅浅浮起一道折痕，似乎有些犹豫。
他不太明白，凌轻殷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看出他的疑惑，凌轻殷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握在手里，不大好意思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和我一样的人……难免有些激动唐突，抱歉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我没办法直接帮你什么，就想着，能不能教你点什么，但最近又有点忙，我也没办法离开这里太久，就只能这样。”
“我走过这条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走的轻松一点。”
两人的目光交汇，营帐内烛火摇曳，彼此瞳孔里都跳动着点点碎金。
林慕道：“好。”
他道：“多谢师姐。”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凌轻殷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林慕。”
凌轻殷侧了侧首：“凌？”
两个字的读音确实比较接近，平时不注意，分别很难从口头上察觉出不同。
还真就像顾随之说的那样，他们听起来真像一对姐弟。
林慕道：“不是，是双木林。”
凌轻殷轻声道：“小林。”
翌日傍晚，林慕按照约定来到一处树林内。
凌轻殷已经等候在这里。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人，林慕都没见过，想必都是这个时期的大能。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一个身披红纱，手腕脚腕都缠着金铃的女子；还有一个看弥勒佛似的僧人，一身棕黄色僧衣，个子不高，矮胖矮胖的，都快要看不见脖子了，偏偏还在颈上挂了一串硕大的佛珠。
三人俱是渡劫期的修为。
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到来，老者皱了皱眉，没开口说什么，弥勒佛笑眯眯的掐着手里的串珠，好奇地观察他，也没有说话。
倒是那女子娇笑一声，声如银铃清脆，雪肤花颜，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眸光扫过，也似若有似无的挑逗。
她身上的魔气凝而不散，显然是个实力相当深厚的魔修。
“凌师姐，咱们是去找那个臭蝎子的麻烦，你带个长相漂亮的小弟弟做什么？”
凌轻殷正要开口解释。
这是她带来的人，她会负责，不用其他人担心。
林慕道：“我见过傅初嵇，就在前几天。”
——臭蝎子？
傅初嵇不就是天魔蝎？
在妖族中，带天字的，往往都是族群中最为强盛的那一支，到了傅初嵇这个修为，说不定还是族长。
就算说的不是他，两者之间也脱不了关系。
依林慕来看，是傅初嵇的概率很大。
傅初嵇前几天才来到边境，这边就采取了行动，十之八九就是在针对他。
不过……这个魔修女子，就是就是凌轻殷的道侣？
顾随之：“不是，那谁……我一时忘记她叫什么名字了，要比凌轻殷矮一个多头。”
林慕的目光落到两人身上，两个女子俱是身材高挑修长，站在一起，不分高下。
一直盯着人看，未免不礼貌，何况这还是两个感知极为灵敏的高阶修士。
他主动开口，把几人的目光都引到了他的身上。
林慕继续道：“三天前，我路过葬魂岭，在葬魂领道边境一段，我曾经见过他。”
魔修女子抚了抚红唇，笑容妩媚：
“小朋友，你可不要乱说话，你知道那是谁吗？那可是天魔蝎一族现在的族长，半步化神修为，你要是遇到他，还能有命在吗？他一口都能把你囫囵吞了。”
她的口气就好像大人在吓唬小孩子，说到一口的时候，还做了个鬼脸。
没有恶意，但恶趣味满满。
其余那位老者也满是不认同的看着他，目光严厉。
显然把他当成了急功冒进不择手段的弟子。
弥勒佛拍了拍肚子上的肉，哈哈笑了两声，打圆场道：
“是吗？那还真巧了，咱们这边不是得到消息了吗？说傅初嵇最近要来一趟，最近最近，又没说具体是哪天。”
林慕没受他们的干扰，“他去了黄沙城。”
这当然不是傅初嵇自己说出来的。
那里就几个小妖，作为一个妖尊，傅初嵇怎么可能向小妖汇报自己的动向？用他离开时的动向来判断，也不算准确。
但这件事情发生在过去，过去已成定局。
而他身上有一个、确确实实在那个时代生活过的存在。
用墨知晏的话来说，这应该算是一种……外挂？
挺奇怪的词。
顾随之道：“这是真的巧了，我没怎么关注他们的战事，这还是他自己来跟我说的，大概……是想让我有点参与感？”
他回溯傅初嵇当初说过的话，尽量精炼之后概括出来：
“他好像是……特意提前几天让人放出消息，就是为了引起修仙界这边的注意，主要就是为了引起这位大名鼎鼎的凌师姐的注意，想引他们出动，然后在漠河那边放了一个傀儡，设了个局，自己则带人在黄沙城里面，等到他们落入陷阱，再去把人一网打尽。”
“不算高明的计策，硬打也能打过去，就是那个陷阱设置的有点恶心人。”
傅初嵇找了一个和凌轻殷道侣长相相似的姑娘，把人和几条饿疯了的狼犬一起，关在漠河底下，设了一方空间，让外面的人只能看，却无法进入。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的。
就算那个姑娘长的不像谁，凌轻殷也肯定会去救她的。
但他偏偏就要这么恶心人，因为……
“等待会没人的时候，你记得提醒她一句，跟人打架尽量别受伤，那畜牲专门针对她布这个局，就是想要她的神血。”
林慕把能说的事情说了一遍。
几人面露深思。
听到自己道侣，凌轻殷神色未动，只是浅浅皱了下眉。
林慕说得井井有条，就连哪里有问题，哪里是安全的，全都说了出来，详细的不能再详细。
平心而论，这绝对是傅初嵇能做出来的事情，其中涉及到的几处布置，也都是傅初嵇的拿手好戏。
但问题就在于，这么一个金丹期，是从哪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不过，他们看到一旁的凌轻殷，又释然了。
太弥宗自千年前开始避世，向来超然物外，只有当世间遭遇大难才会出世。
其门下弟子俱是神秘莫测，既然是她带来的人，有些旁人难以理解的手段，也就不是不可能了。
太弥宗积威深重，三人纵然心有疑虑，也再没有二话。
凌轻殷轻轻颔首，也没有解释两人其实只认识了一天多：
“太华掌门和青衣宗主去漠河救援，我和小林，还有菩提尊者一起去黄沙城。”
林慕有点奇怪：“她就这么信任我了吗？”
他敢直接说出来，一是因为这里是只是一个幻境，就算这些人事后怀疑他，想去调查他的底细，也无从下手。
二是，他要破除这个秘境，就必须抓紧时间。
三……他身上还有顾随之。
难的是怎么说服这些人相信他。
顾随之：“修为到一定程度的人，是能够感觉到别人有没有说谎的，而且她天生一颗神心，比那什么七窍玲珑心还七窍玲珑心，直觉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的多，你这边一说，哪怕说的是谎话，她也能从冥冥之中感觉到真的。”
那确实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能力。
不过林慕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没想起来。
他的关注点很快被凌轻殷叫出的一个称呼吸引。
“菩提尊者？”
林慕看向一旁全程笑呵呵听他们说话的佛修。
从体型而言，这位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但他周身气息圆融，有着长者独有的安详和平和，还有一点随性，像是夕阳下懒洋洋晒太阳的猫。
菩提尊者一直都在观察他，注意到他的眼神，转过头，朝他憨厚一笑。
更像一尊金灿灿的弥勒佛了。
顾随之纳罕道：“这人的修为还行啊，我怎么都没听说过有这号人，肯定不是我长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问题，是他不够出名。”
行动就此敲定下来，一行人兵分两路。
擅长布阵破阵和幻术的太华派掌门和合欢宗宗主去了漠河救人，其余三人朝黄沙城而去。
这里就林慕修为最低，也无法御空飞行，凌轻殷本想自己带着他走，菩提尊者先一步开口邀请：
“凌师姐带人不方便，我的扇子大，这位小林兄弟，不如跟我一起？”
他从腰间拽下一把破破烂烂的蒲叶扇，扇了两下，往空中一扔，扇子自动放大。
菩提尊者率先坐了上去，艰难地盘腿坐好，长舒一口气，刚准备抬手招呼人，扇子不堪重负剧烈的晃了一下。
他瞪大眼睛：“诶诶诶诶诶——”
菩提尊者连忙念动口诀，不管用，又苦着脸低头的哄了它几句，险而又险才稳住。
菩提尊者喜笑颜开：“快快快，快上来，我跟他说有帅哥要上来，他才愿意。”
林慕：“……
凌轻殷也别开了视线。
林慕也不好去和女修挤一把剑，只能选择上了菩提尊者的扇子。
飞行途中，菩提尊者用手遮了半边的嘴，凑过来问他：“你也是太弥宗的弟子吗？”
林慕摇摇头。
“哦，”菩提尊者失望道，“我还以为你也是呢，这样的话，我俩交个朋友，我以后出去，也能跟别人吹一吹牛，说太弥宗的人是我兄弟，看谁还敢动我？“
林慕：“……”
菩提尊者：“是不是觉得我不太像你想象中的佛修？”
林慕：“……一点。”
其实不止。
菩提尊者拍着大腿笑得东歪西晃：
“哈哈哈哈，那是因为我上个月刚入的佛门，门规都还没背全，就被丢到这里来了，在宗门里还有人提醒我，现在我人都在外面了，还管那些做什么，等这次回去，一起去喝酒啊？”
林慕看他笑的肆意，提醒他：“扇子。”
“没事没事，你在这坐着，这破扇子不会把我摔了的。”菩提尊者笑呵呵地说。
林慕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这人又和菩提秘境重名，极大可能，就是这方秘境的开辟者。
也难怪能在这里遇到他了。
想必这方天地都是依照着他的记忆幻化出来的。
林慕试探道：“您入佛门，是因为这场战争吗？”
菩提尊者笑眯了眼：“对啊。”
“这场战争确实持续了太久，造成了太多的伤亡，大家都希望能早日结束。”
“谁不希望呢，总是打啊打啊打，我要个饭都要不到新鲜的，”菩提尊者望着远方，遥远的地平线上，乌云滚滚而来，他脸上的笑也变得模糊，“不过这场战争……”
林慕屏息。
菩提尊者道：“这场战争，本来是不该存在的啊。”
……
黄沙城。
这座城城如其名，入目过去全是黄沙泥土堆砌的房屋，低矮畸形，一眼望去，都让人怀疑能不能住人。
门窗都开的极小，看到，一扇不过巴掌大的窗打开，里面爬出一只同体漆黑的蝎子来，七拐八绕，爬进一处地下坑洞，消失不见了。
这是一座妖族的城市。
“这里有龙族。”
三人落在一处偏僻的屋顶上，凌轻殷一挥手，化神期灵力遮蔽了他们的气息。
她观察了片刻，提醒他们。
顾随之感知的比她更清楚，“是一条杂血龙，没什么威胁性。”
他这样说，林慕也就放心下来。
可他还没把目光转回去，就听到凌轻殷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龙血有毒，触碰到就有危险，大家小心避开。”
林慕原本跟在她身后，闻言，蓦地看去。
龙血有毒，他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那他之前说，他脸上的气息是因为溅上了龙血……
还有，顾随之也说，凌轻殷能够辨别别人是不是在说谎……
凌轻殷和他视线一碰，目光依旧是淡漠中微带温和的。
于是林慕明白，她已经知道他在说谎了。
果然不该撒谎吗？明明他就没说过几句谎话……
“好在修为不高，只有合体期，”凌轻殷说，“龙族一般不会出龙岛和王城，何况是出现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还要劳烦菩提尊者过去看一看。”
菩提尊者十分好说话，何况对付一只合体期的龙族旁支，总比和傅初嵇硬打来的要简单得多了，他客气了一句，“那这边就麻烦凌师姐了。”
他摇身一晃，消失在原地。
“凌师姐……”
凌轻殷抬手止住了他，“无论什么时候，有些话，都不要从你嘴里说出来。”
林慕本也没准备直接问，见她这样，犹豫了一瞬，道：“你都知道了？”
凌轻殷不说是也没说不是。
只问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慕呼吸放轻了一瞬。
他感觉菩提秘境真的有点克他，怎么随便进一个小秘境都有人问他这种问题？
晚风拂过旁边一棵大树，树冠是鸡血一样的红，艳红的花瓣纷纷攘攘撒了一地。
半晌，林慕道：“我知道。”
他犹豫了下，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做出不利人族的事情来。”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凌轻殷说完，也迟疑片刻，“这话我本来不该问的，但龙族大多性情残暴，厌恶人族，寻常人见了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你……”
她犹疑了一下。
“把龙血洒在你脸上的，该不会是一条蓝眼睛的银龙吧？”
林慕想找条缝钻进去。
正巧，这妖族的城市里到处都是地缝。
林慕很想从中寻觅一条合适自己的。
不过，凌轻殷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指，顾随之已经算是龙族最不残暴、对人族最为友好的一条龙了？
“……”林慕试探道：“如果是他……”
凌轻殷想也不想，“剧毒。”
啊？可是凌轻殷不是已经知道他不是被龙血给洒在脸上了吗？
难道是……因为他的实力比较强大吗？所以这样就已经算得上剧毒了？
凌轻殷：“他有点……疯，而且会传人，你沾上了，很容易也变得……有点疯。”
这话说的，好像神经病是什么烈性传染病一样。
凌轻殷也感觉自己好像有些棒打鸳鸯，连忙往回找补了一句：
“能肯定的是他不吃人，也没其他龙族那些怪癖，但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林慕：“……比如？”
“他吃饭不洗碗。”
顾随之：“！这种陈年往事了……”
林慕：“还有吗？”
凌轻殷：“还有……”
顾随之沉痛道：“污蔑，赤裸裸的污蔑，我没想到她是这种人，居然在背后这样说我，我就从来就没在背后说过她的坏话。”
林慕并不觉得这是污蔑，还有，“‘她肯定打不过我，都是仗着年龄欺负人，我一只手吊打她。’这话是谁说的？”
顾随之：“这是实话。”
林慕：“出来打？”
顾随之心中一喜，“行啊。”
他心想出来了谁要跟她打，打架是多无聊的事情，那当然是……
林慕：“算了。”
而且这是他主动提出来的，还不消耗每个月一次的名额，他大可以先……算了？
顾随之噼啪响的小算盘漏了一个珠子。
什么算了？
林慕含蓄道：“前辈，你的语气，太兴奋了。”
他又不是聋了傻了。
可恶！
顾随之含恨。
他算是发现了，他俩就是在互相折磨。
只给亲一次，亲完了就不给亲了，这是人做的事吗？
还嫌弃他技术不好！
他都没机会练习，技术怎么会好？不给马吃草还想马儿跑，过分！
林慕往识海里一看，就看到他又在拿自己的小人“泄愤”。
一口咬掉了半个，然后又一口全吃了下去。
林慕好像看到一口黑锅从天而降，哐当扣在了他头上。
他不吃龙，这里倒是有龙在吃人。
也不知道这种纯灵力捏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林慕不管他怎么在自己识海里闹腾，“师姐为什么这么说？是他曾经做过什么吗？”
“……”凌轻殷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最后说，“你还是自己去感受吧。”
那就是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情，至少不是触犯了原则的事，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是这样的语气。
林慕问她：“那倘若有一天，他当真做了什么呢？”
这个做，指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为非作歹，祸乱人间。
最近的，无非就是这一场战争。
顾随之铁了心不参加，凌轻殷却不知道清楚，从她的角度来看，顾随之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这是一场幻境，三千多年前的幻境。
而此时，距离顾随之身死，不足千年。
林慕想知道，顾随之的死，凌轻殷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有没有……
凌轻殷举起剑。
剑刃出鞘半寸，雪光照亮了她冷静的双眼。
“若是他真的做了。”
既然是她留下来的隐患，她自然会去解决。
一人做事一人当。
但前提是，他已经做了，而非可能。
人狠话不多。
不得不说，林慕是很喜欢这种性格的人的。
两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对彼此的欣赏。
只有顾随之欣赏不来：“喂，她在威胁我，你俩是在惺惺相惜什么？你快点骂她啊！”
林慕道：“不。”
顾随之气得蹲墙角画圈圈，还不忘放出狠话：“我再也不会笑着给你换内裤了！”
林慕：“……”
他并不想，也不在意这个，谢谢。
不过。
林慕望向凌轻殷，同样举起了手边的剑。
漆黑长剑和雪白的剑鞘对比分明，一把色泽深黑透不出一丝光，一把清透澈净。
林慕身形稳稳立着，没有一丝动摇。
像是在把什么人护在身后。
“我会看好他的。”
林慕目光清和。
但凌轻殷分明看到，那双掩于夜色的漆黑双眸里跳动着星火，那是属于少年人的锐气。
无畏艰难，不惧险阻，一往无前。
“毕竟，我也不想和师姐为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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