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出日又落,一天过去。
谢姝醒来时,屋内灯烛摇曳。
她恍惚着,好半天记忆才回笼。枕侧已空无一人,伸手过去一摸,触手之下是锦被微凉的丝滑感。
这一动,四肢百骸的酸痛感瞬间漫延。
“嘶”
她吸着气,再次躺平。
初睁的双眸一片雾气,涌动着如水一般潋滟的光泽。贪欢过后的脸颊泛着桃粉的颜色,一如那三月盛放的花。
昨晚的一切似潮水袭来,又将她淹没。
她吸了那些香气,原本就理智不在,一心只想着怎么快活怎么来,是以放得极开。她又哭又叫的,也不知别人有没有听到?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一个嬷嬷隔着帘子小声询问,“小殿下可醒了?”
这嬷嬷是还巢院的管事嬷嬷,姓孙。
孙嬷嬷听到自家主子“嗯”了一声,又问:“小殿下可要起了?”
谢姝的身子酸痛得难受,半点也不想动。她想说自己再睡一会儿,腹中便传来“咕咕”的声响。
遂道:“可有吃食?”
孙嬷嬷连说有,很快端来一碗红糖阿胶粥。
主子们的事,下人们不敢窥探,但萧翎抱着谢姝回府时,那急不可耐地进到内室的样子,傻子都知道他想做什么。
当时的谢姝被他用衣衫包裹着,旁人不知情形,只当是他们夫妻劫后重逢,一时情动难以自控所致。所以当内室传出那等动静时,所有人都不意外。
“小殿下是下床吃,还是在床上吃?”
“在床上吃吧。”
孙嬷嬷闻言,先是将纱帐分别用帐钩挂好,然后扶她坐起,接着塞了一块枕头垫在她腰间。
她脸颊又热了热,略有羞赧之色。
粥的颜色极深,已煮至稠烂,且温度刚好,应是一直温着的缘故。糯沙般的口感,绵密而香甜,正好抚慰久未进食的胃。
“亲家夫人和杜二夫人派人来问了几次,小殿下可要见她们?”
昨晚叶氏和谢家兄弟被换回后,自是被安置在公主府,而谢娴和澜哥儿是被萧翎的人解救后送回公主府的。
这一天一夜,发生太多的事。
没见到谢姝时,叶氏和谢娴一直担着心,想象着她必是受了一些苦头,若不然萧翎也不会用衣衫将她包着抱回府。
她身上有伤,这才睡了整整一天。
她们做足了心理准备,以为她必是伤痕重重且一脸虚弱,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齐齐愣了神。
只见谢姝靠在床头,散着发。灯光如暖阳,青丝如黑瀑,衬得她的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娇艳欲滴。仿佛被雨露滋润过一般,美得舒展而初具风情。
叶氏和谢娴你看我,我看你,同样红肿的眼睛闪烁着。她们都是过来人,自是看出她为何这般模样。
“娘,大姐。”
她招呼着,身体才一动,酸痛感又起,不由得受痛皱眉。
这一皱眉,叶氏和谢姝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叶氏眼眶一湿,“娇娇,你伤哪了?”
谢娴摸着她的发,“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们竟然不顾自己的性命。你让大姐看看,你伤得重不重?”
“……”
这要如何解释呢?
她不说话,叶氏又急又心疼。
“你这孩子,到底伤了哪里?”
说着,叶氏便撸起她的袖子。
她的手臂光滑,肤白如玉,但手腕处有绳子勒过的痕迹。
“娘,我没事。”她抽回自己的手时,因为扯动了身体,又吃痛地“嘶”了一声。
叶氏大急。
这孩子必是怕她们担心,受了重伤都不肯说。母女之间本就没有太多的避讳,叶氏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去扒她的衣襟。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阻止叶氏,原本松散的寝衣就滑下了肩。细瓷般的肌肤之上,满是欢爱过后的印记。
尤其是胸前,更是惨不忍睹。
叶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红着脸慌忙将她衣服掩好。
谢娴关心则乱,也未阻止自己的母亲,甚至在母亲去扒妹妹的衣服时,焦急地伸着脖子去看,自然也看到了那些不该看到的印记。
母女三人齐齐红脸,一时无言。
气氛变得怪异起来,如叶氏此时的模样。分明着红肿着一双眼的担忧之态,却硬生生染上尴尬之色。
“真的没受伤吗?”
“娘,我真的没受伤。”谢姝靠在她身上,声音轻软,“我就是知道那个莱芜不敢对我怎么样,我也相信萧翎能救我出来,所以才敢跟她走。”
这话当然是安慰她的。
她确定了女儿无事,心里松快了许多,“你这孩子越大主意越正,幸好世子及时救你出来,否则你让娘怎么活啊……”
“娘,我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谢姝抱着她的手臂,如小时候那般撒着娇。但是这一动,又扯到了身体的酸痛,面上再次让露出痛苦之色。
这般模样,似饱受过蹂躏。
谢娴眉头皱起,心疼道:“娇娇,世子爷血气方刚,自是不知节制,你万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谢姝点头,又摇头。
“大姐,我没由着他的性子,仅是一次而已。”
她话一出口,叶氏和谢娴又闹了一个大红脸。
叶氏一点她的额头,嗔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说?”
“在娘和大姐跟前,我自是什么都敢说的。”
这样的话有什么不能说的。
若非怕吓着娘和大姐,她还想说自己和萧翎虽然只做了一次,但之所以太过激烈并非是萧翎血气方刚,还因为她中了药,所以战斗力十足。
她越发偎着叶氏,引得叶氏又是欢喜又是满足。“娘,你们放心,我和萧翎以后会注意的。”
叶氏忽地想到了什么,爱怜地抚着她头发的同时,轻声问:“娇娇,那点心…你是不是先前一直没吃?”
谢姝眉眼一弯,乖巧点头。
原来是这样。
初尝人事,难免酸痛。
这下叶氏终于放心了。
谢娴云里雾里,一脸莫名,“娘,什么点心?”
叶氏清了清嗓子,“…就是娇娇…她想吃点心了。”
“……”
是这样吗?
谢娴表示怀疑。
不等她追问,王嬷嬷进来禀报,说是萧翎回来了。
叶氏和谢娴朝他看去,皆是惊艳。
再是肃穆的官服,却压不住他皎如明月的容貌。眉眼清润无双,气质矜贵雅致,行走间似玉树临风。
这般如画公子,仿佛不似尘世凡人。
但是……
她们也不知怎地,居然同时想到了谢姝身上的那些印记,几乎是一起低下头去,莫名不敢直视他的长相。
谢娴心想着这世子妹夫生得一副神子模样,先前还有传言他不近女色,没想到床笫之间那般粗鲁。才一次而已,就将娇娇弄成遍体印记,真是半点也不知怜香惜玉。
萧翎听到她的心声,眸如暗夜般朝谢姝看了一眼。
仅一眼,心火又起。
“岳母,大姐,你们受惊了。”
叶氏连说没有,“我们没事…就是娇娇吃了一些苦头。”
“…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歇着吧,我们就不打扰了。”谢娴道。
说罢,她又叮嘱了谢姝几句,然后和叶氏离开。
直到出了屋子,她脸上的热气才散了一些。心想着到底是新婚夫妇,世子妹夫看妹妹的目光可真是羞人的紧。也难怪才一次,便能弄出那些骇人的印子。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所思所想尽数被萧翎听去。
萧翎已经坐到床边,“你告诉你娘和你大姐,我才一次?”
“……”
谢姝无语,躺回锦被中。
萧翎身体压了下来,狭长的眼睛里已是一片火光。
四目凝望,先败下阵来的是谢姝。
“我实话实说,难道不是一次吗?”
“不是才一次,而是……”
谢姝的心狂跳不止,赶紧换了话题。“方才我没问她们,事情如何了?”
“顺王谋逆失败,陛下已经下旨,立三殿下为皇太孙。”
她吁出一口气,“终于成了,我以后能天天睡安稳觉了。”
萧翎修长的手指替她拂开零乱的发,指尖不时划过她的脸颊,如蜻蜓点水,又如星火燎原,隐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如此这般,我们也能日日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
她错了。
或许从此以后她很难再有安稳觉了!
……
储君已立,朝野上下立马消停。
顺王与安王的下场一样,也是终身幽禁。与他一同幽禁的,还有他的女儿莱芜郡主。莱芜郡主之所以也被幽禁,自然是萧翎的推波助澜,为的就是给谢姝出气。
萧翎递的奏折,诉其疯病伤人,若与顺王府其他人一样仅是被贬为庶人,或许日后还会为非作歹。
如今景元帝病重,已由皇太孙李相尧监国,李相尧当着文武群臣的面,二话不说便允了他的奏折。
先前安王宁王出事,现顺王一倒,朝堂势力重新洗牌。该清算的清算,该提拔的提拔,清算的大多是安王顺王的人,提拔的都是李相尧日后想要用的人。
比如说谢家。
不止是谢十道,还有谢氏嫡系一派。
很快,谢韫的婚事就成了京中不少人议论的话题。
谢韫不堪其扰,向谢姝抱怨,“…那些人真当我谢韫是想超度他人,什么人都敢来污我的眼。我再是要招婿上门,也轮不到那等徒有其表的纨绔庶子。”
她年岁不小,在外的风评也不太好。世人皆以为她是好色之人,说亲的都是一些长相出众能力平平的庶子,甚至不乏一些只知吃喝玩乐的草包之徒。
谢姝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原本还想着去谢家看她。但是家里的那头狼刚刚开荤,正是缠人的时候,近些日子怕是都脱不开身。
“你别急,慢慢挑,总能挑到合适的。”
“倒也不是没有合适的……”谢韫喃喃着,明艳的凤眸渐渐黯淡。
她说的合适之人,谢姝一下子就想到了是谁。
只是姜瑜说过,日后想回月城。
如此一来,他们注定无缘。
“不说这个了,我今日来是有正事与你相商。”谢韫不是纠结之人,有些事她想得比谁都要明白。
她取出一物,在谢姝眼前晃了晃。
谢姝之前就看到了,还想着她确实极其爱好,所以才会在出门做客之时,也不忘带着装扮好的布偶。
“我开了一家铺子,生意还不错。”
“卖这种布偶?”
谢韫笑起来,“正是,我竟不知,原来有我这等喜爱者居然不少。”
谢姝心说,这是当然。
因为在后世,喜欢装扮洋娃娃的人也很多。
“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所以那铺子你也有一半。”
“铺子是你开的,与我何干?”
“法子是你的,我说有你一半,就有你一半。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姐姐,你收着便是。”
谢姝几番推脱,实在是推不过,险些惹得谢韫生气之后,这才勉强应下来。心想着也不能白占人家的一半红利,少不得要多想些点子才是。
比如说这布偶们的衣裳,可以融合一些后世的元素。
她想到就做,等谢韫走后就开始画衣裳的样式。
一气画了好几张,正全神贯注时发现身后的气息不太对。然后就感觉一只男人的大掌将画好的稿子拿起,仔仔细细地看着。
“这是后世的衣服?”
“这些衣服太过古风古韵,样式又略显夸张,并非后世之人的常服。”
“也是。”萧翎将稿子放下,“后世之人喜欢衣不蔽体。”
谢姝搁了笔,转头看他。
“你是不是极其鄙视?”
“非也。”
不是吗?
谢姝哼哼着,“那你为何老拿衣不蔽体说事?”
萧翎身体压下来,双臂将她环住。
然后压着眉眼,声线暗沉:“娇娇,你不是说后世还有一种衣裳,仅能遮住几处,我能否穿给我看?”
“……”
这人真是越发的骚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