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炸毛,众人顿时乐作一团。
只有方才提起话茬的赤水军副使薛让,隐晦地又往七娘那头瞧了一眼。
赤水军是河西节度军主力,其中,主将赤水军使更是要由朝中重臣出任的要职。昔年萧嵩、李林甫、李光弼、哥舒翰等人都曾先后担任过这一职务。
弘农杨氏得宠时,更是出了好几位大使。①
薛让从军二十余年,最高才只做到赤水军副使,可确实是老人了。
他见过当年太平公主领军时的风姿飒爽。自然也就知晓,赤水军上下信服的军师“小诸葛”长什么样貌,如何性情,又是怎么被先天政变牵连致死的。
那是武氏难得的好儿郎啊。
薛让想到从前事,总忍不住有些唏嘘。
当年若非他只是薛家的旁支子弟,再加上薛崇简背叛亲生母亲太平,选择了陛下,只怕,他薛让连这副使都做不得。
如今薛崇简已经作古,他的儿子却被困在了崇文馆只做个讲经博士。这次长安大乱,才有机会逃了出来。想到近日来薛谨对七娘的种种关照,薛副使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些古怪。
武氏,李氏,薛氏……
他们一族的心结,难道就系于这位颇有大唐公主风骨的女郎身上吗?薛副使琢磨间,已经完全换了个视角再去看这位上将军。
他要好好跟着她,用这双眼仔细去辨别。
七娘察觉到薛副使的变化,态度倒是依旧淡定。等到平叛之后,她要做的事情总会置身于腥风血雨中,身世早晚都会被人公之于众,倒不如她自己提前借势。
她不免苦笑叹了口气。
如今就筹谋尚且为时过早,在这之前,太原的一场硬仗先得打得漂亮才是。
……
太原城是河东治所。
七娘带领大军昼夜兼程赶来,却发现师祖裴旻将军已经被贬了官,也不再担任河东节度使一职。
太原大营内,日暮西沉,营中点了许多火把照明。
裴旻将七娘和李白迎进帐中,见这二人一脸的欲言又止,叹口气卸了佩剑。
入座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新任河东节度使李光弼尚在河北回途路上,我这一时没有统兵权,还怕安禄山大军与史思明两方夹击太原呢。”
七娘率兵昼夜兼程,不知朝廷对河东有新的排布,蹙眉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忽然罢了师祖您的节帅之位。这整个河东军,就近来说,除了您还有谁能有资格调动。”
裴旻沉默许久,道:“有件事须得告知于你。”
“师祖请讲。”
“河北道颜真卿、颜杲卿兄弟力守平原、常山郡的事,你可曾听闻?”
七娘大喜:“知道的。这次太原若真有一场硬仗,我还想与常山郡守颜杲卿里应外合,打通河东军入河北的道路。”
裴旻面上黯然,垂着眸忍痛道:“颜杲卿怕是已经没法响应你了。”
帐中忽然安静下来。
裴旻话开了头,接下来的事就更好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