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荷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搭在腿上的手悄悄掐了把。
痛了。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陆浔之。
她惊讶道：“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陆浔之说：“路过，刚好看到你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纪荷回答：“我来买书,家里没人,所以不想那么早回去。”
陆浔之看了眼腕表,“快九点了，还不回吗？”
“回。”纪荷把手上的小说合上，起身时说了声去还书,还趁着陆浔之点头时把那张纸条给藏进掌心。
还完书后，她拎着自己的东西往门口走,陆浔之就在玻璃门外站着。
前两天降温了,纪荷的日常着装中多了条针织围巾,要不是出去后陆浔之朝她伸出那只拿着白色围巾的手,她还不知自己把围巾落位置上了。
“谢谢。”她接过,在陆浔之收回视线时迅速系在脖颈上，“你也现在回家吗？”
陆浔之点点头,“我先送你回家。”
“不然你哥会担心。”他补充了句。
纪荷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往台阶下走,“那我们去坐地铁。”
陆浔之瞥了眼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没有多言,跟了过去。
纪荷乖巧地走在陆浔之身侧,沿途一盏盏橘色的路灯洒下来,散发出温柔的光圈,落在两个人的头顶上。
路静悄悄的,行人也静悄悄的。
纪荷看一眼地上的影子,陆浔之个子很高,感觉已经不低于185了,她的脑袋刚好在他肩膀的位置。-
从地铁口出来，陆浔之看见对面有一家报刊亭，“我去买水，你想喝哪种？”
纪荷扭头，陷在围巾里的脸露出来，笑道：“刚才你已经帮我付了地铁费，这回让我请你吧。”
陆浔之目光在她皙白俏丽的脸上停留了两秒，唇微弯：“那就不和你客气了。”
说是不客气，却只要了瓶矿泉水。
从地铁站走回纪荷家里，距离大概一公里多。
纪荷发现陆浔之话很少，她因为紧张，也找不着能聊天的话题。
她低下眼睛，继续看着地上的影子。
脑海里忍不住回想刚才坐地铁时的情景。
当她知道陆浔之是第一次坐地铁，便一个劲叮嘱他要全程跟着她走，当时听她说完后，陆浔之盯着她看，然后忽然笑了下，手指着她书包垂落的带子，说：“人太多，我们可能会被挤散，不介意的话，我牵着你的书包。”
她答应了。
书包带子短，要抓紧的话就得靠近，所以那会儿她和陆浔之没有什么距离，手臂时常碰到一起。
每一次隔着衣服的触碰，纪荷的心就会麻麻胀胀的。
“你经常到那边买书？”陆浔之忽然问。
纪荷轻声说：“不经常，因为这边书店没有了，听班上的同学说首都书店有，所以我才去的。”
回答问题时不敷衍很真诚。陆浔之再次发现了纪荷的优点。
“那天.”纪荷欲言又止，头垂得很低。
“那天？”
“就是在周烙哥家的那天。”纪荷攥紧手上的水瓶，咬了咬唇，说：“我的话应该没给你造成麻烦吧。”
陆浔之顿了下，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没有。”他说，“你的意思我明白。”
纪荷停住脚步，脸颊迅速烫了起来，陆浔之没料到她会停下，多走一步，察觉到后，转身，看着她。
“我说出来不是让你拒绝我的.不是，我”她紧张到语无伦次了，并且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陆浔之耐心道：“没关系，你慢慢讲，我不赶时间。”
纪荷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但视线落在他黑色夹克的领子上，“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憋不住，所有找着机会就想告诉你。你听听就好，可以不放在心上。”
陆浔之向前一小步，微微弯下腰，视线与纪荷平齐：“你不需要我的答复吗？”
纪荷瞳孔一下子放大，这距离近得她都能看清陆浔之有几根睫毛了。
忽然间靠，靠这么近！
“嗯？”他漆黑的眼睛中泛起了笑意。
看着他笑，纪荷心间仿佛探进了根羽毛，一下一下挠个不停，她轻抿了下唇角，然后摇头。
陆浔之直起腰，“我会放在心上的。走吧，再晚点回去你父母会担心了。”
纪荷眨了两下眼，似还没从他那句话中回过神。
什么意思啊？放在心上？
她再次陷入了混乱中。
把纪荷送回了家，陆浔之往巷子口走，上高三后，他便很少回西城住了，多数时间在学校附近的公寓休息。
从上次和纪荷见面到今天为止已经过了半个月，这段时间，他只要来到学校，走在校道上，会下意识在人群中去寻找那道纤细的身影，或是听到比较相似的声音，也会投去一眼。
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令他摸不着头脑。
想起上周六，他和周烙一起去打篮球，休息时他告诉周烙，最近有件没遇过的事情。
周烙疑惑，“什么事啊，难怪看你最近总会走神。”
他平静地说：“会对一个女生感到好奇。”
周烙“哦”了声，“不是经常听班上的女生说，好奇就是心动的开始嘛——等等，我没听错吧？你？”
周烙惊奇地看着陆浔之。
陆浔之点头，他拧开瓶盖，猛灌了口水，“心动？”
可他和纪荷也没见过几次，难道感情都是突然发生的。
周烙追问是谁。
陆浔之拍了几下球，然后举起，往篮筐上一投，进了个完美的三分球，他笑了下：“你不用知道。”
“搞得神神秘秘的，”周烙哼笑，“行啊，让我来帮你分析分析，你会经常想到她吗？”
“会。”陆浔之总会想起纪荷的笑颜。
“会想到连你最爱的物理卷子都写不下去吗？”
“不会。”陆浔之说，“写完会想。”
周烙边咂嘴边摇头，“你这不就是喜欢上人家了，她也喜欢你？”
陆浔之没回答，起身去球馆角落捡球。
周烙拿毛巾擦了下脖子上的汗，跑过去抢陆浔之手里的球，边说：“最近很少见原澍表妹了，要不下周六让原澍叫出来一起去玩？”
陆浔之躲开周烙的手，把篮球牢牢夹在胳膊和腰间，漆黑的眉眼看不出一丝情绪，“你见她干嘛？”
“能干嘛。”周烙笑了笑，“就叙叙旧。”
陆浔之转身跳投，球打到篮板没进，“她和你不熟，没什么好叙。”
周烙接到球，“多见面不就熟了。”
周五放学，纪荷留下做值日，擦干净黑板，开始扫地。
“小纪荷。”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见姜蔓从门外走了进来，“姜蔓姐，你怎么来了。”
一起留下做值日的同学闻言都望了过去。
“你今天得做值日啊？”姜蔓随意坐了个位置，“今晚我们不上课，你哥在中山路的ktv订了个包厢，所以我过来问你去不去。”
纪荷说：“ktv啊？”
姜蔓点头，“晚饭也包了的那种，他们现在在校门口等着呢。”
他们？应该也有陆浔之吧，纪荷心想。
可她去不了。
“奶奶从大伯家回来了，我今晚得留在家里吃饭。”她语气隐隐失落。
“这样啊，那行。”姜蔓站起来，“我走了，你做完就回家哦。”
纪荷暗自叹了口气，继续干着手上的活。
吃完晚饭后，纪荷坐在沙发上陪奶奶一起给大伯的孙女织小袜子。
她摸着毛线，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了，他们应该吃完饭在唱歌了吧。
纪述在这时从房间里出来，拎着两本作业本，一脸严肃地说：“妈，我去隔壁找小厉一起写作业。”
纪荷嘴角抽动了下，又在那装模作样了，去玩就去玩，还写作业，这伎俩都用几次了，随女士能看不出来吗，懒得戳破他而已。
随女士头也没抬：“嗯。”
纪荷看着纪述捂着偷笑跑出去，她忽然灵机一动，清了清嗓子：“奶奶，妈，我去帮你们监督纪述。”
奶奶笑说：“早点回来。”
纪荷点点头，捞起外套，顶着随女士的目光往门口走。
出去门口后，走变成了跑，心情有些激动。
她在路边拦了辆的士，上车后没直接说去ktv，只说去中山路的那家商场，离没多远，到时候走过去就行。
到达目的地后，纪荷悲催地发现自己忘带钱，她在司机不耐烦的眼神中给原澍打了电话，第一通没接，第二通在快要自动挂断前接了。
“哥，我打车到在万风商场门口了，你现在能不能过来一下，我忘带钱了。”
“好，马上到。”那边传来的声音居然是陆浔之的。
纪荷下车等，没过多久，远处跑来一道黑色身影，她看清是谁后，顿时松了口气。
陆浔之把车费付给司机，转身看着纪荷，声音含笑：“偷跑出来的？”
纪荷很诚实地点头。
看着陆浔之，她总会想到他那天的话。
陆浔之跑得有些热了，他把冲锋衣的拉链下拉了些，露出脖颈，“走吧，你哥刚给你点了份麻辣香锅。”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哥他这么大方。”在等电梯时，纪荷问道。
“好像是他和姜蔓的纪念日。”具体是什么，陆浔之不太记得，因为那俩人十天半个月就会冒出一个纪念日。
电梯门开，里面几个面色酡红的中年男人歪歪扭扭地走出来。
纪荷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身旁的陆浔之给拉到了身侧，她低下头，看着抓住手腕的那只手很久。
那几个男人从电梯里出来后，他们多等了会才进去。
里面还是酒气熏天，甚至还有烟味。
纪荷皱起眉，闻着有些难受，连手还被陆浔之抓着都没心思去管了。
陆浔之松开手，看她一眼，明白过来，伸出右手放在纪荷鼻子前面挡了挡味，“很快就到了。”
纪荷错愕地看眼前的那只手，睫毛眨一下都会扇在陆浔之的拇指上，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久久才呼出一口气，吸气时只闻到一股很清爽的洗手液香。
到达楼层，音乐声环绕在耳边。
纪荷先一步出去，她停下等陆浔之，胸腔的心还在猛烈跳动着。
他刚才那举动，真的真的太犯规了！
陆浔之看她不动，挑眉道：“站着干嘛，走了。”
“陆浔之，”纪荷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你那天说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我很想知道，不然每天都会想着。”
陆浔之走到纪荷面前，静静和她对视了会儿，接着拿起她的手，慢慢放在胸口，带她感受着心跳，“接到你电话的那一刻，这里就跳得很快了。每次想到你的时候，它也会这样。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纪荷讷讷地点头，声音发颤：“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啊，还是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