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优苹：“……”
你这样聊天的？
这时候陈燕明扛着甜甜和盼盼从外面回来。
他纯粹是得瑟,非要尝一尝老陆一人抱俩崽儿的感觉，也得亏他力气大，哪怕甜甜和盼盼长一岁重了几斤他依然能抱动。
胳膊鼓囊囊的肌肉，在外人眼里特别有力量。
宋优苹看了他一眼,登时被他身上那种爆棚的荷尔蒙熏一脸,心跳都加快起来。
陆绍棠的战友都和他一样……气势这样强的么？
林姝嗔道：“燕明,你抱着他俩干嘛？真是闲的。”
甜甜和盼盼嘻嘻哈哈,“快点，咱们装上水赶紧走,晚了鱼都被他们捞光了。”
西北河边在那里修水道,挖开了水沟就有鱼进来，黄少业让侯博和陆安几个拿筛子去捞鱼。
这有意思的事儿甜甜和盼盼怎么可能错过？
他们俩也不抓蚂蚱和豆虫了,带着小侯伟、宝儿纷纷跑去捞鱼。
原本以为天凉出门不需要带水，一阵疯跑这会儿渴得坚持不住，林宝儿捧着河水就要喝，幸亏盼盼眼疾手快，啪嗒给他一巴掌拍散了。
“喝了河水,你肚子里就长虫子，回头给你肠子都啃光了”。
训完林宝儿,盼盼和甜甜更渴了,就让干爸扛着他俩赶紧回来喝水，顺便给另外几人送水过去。
看着俩崽儿趴在灶台上一个劲儿地从瓦罐里舀凉白开咕咚咕咚往嘴里灌，林姝：“……”
之所以这么渴,都怪盼盼晌午拿咸鸭蛋当奖励给侯伟和林宝儿吃。
陈燕明则帮忙往水壶里灌,一壶肯定不够,还得再拎把暖壶和一个凉开水汤罐儿。
宋优苹惊讶道：“这都天黑要吃饭了,你们怎么还带水过去？让他们回来喝不就好啦？”
她感觉这家人都是漂亮的傻子！
盼盼扭头看她一眼,“那不行，他们还得盯着鱼呢，要是都回来我们岂不是输定了？”
你谁呀？不懂还乱发言！
甜甜又往口袋里塞了两把山楂，酸酸的解渴，她给宝儿和侯伟说吃山楂才让他们“望梅止渴”的呢。
陈燕明装好水，一手一把暖壶，一手一个汤罐儿，还让盼盼拿上大茶缸和饭盒，“要是捞得多咱们还能在那里烤鱼吃呢，快走！”
三人跟林姝说一声，又匆匆往外走，都没顾上问宋优苹是谁。
林姝：“……”
书里的陈燕明断了一条腿，整个人严肃又安静，给人的印象就是不苟言笑，可现实里为什么……这么沙雕？
他为什么能和六岁的孩子玩得那么好？
宋优苹也是被惊住了，这人……和陆绍棠简直是俩风格，不过他和陆绍棠一样眼睛有点瞎。
没看到她这么大个人吗？
他竟然不主动跟她打招呼，也没有偷偷看她！
要知道她每次去哪里，周围的男人都会偷偷看她，去县里开会还有男人为了看她故意从她面前一趟趟路过呢。
她有些不高兴，就问林姝：“这人不是制香厂的吧？”
林姝：“哦，不是，他是我丈夫的战友，一起过来休假的。”
宋优苹：“到战友家里休假，这大忙秋收的也不帮忙干点活儿，还真是……”
没眼力见儿。
这时候方荻花在东边喊：“宋干事？”
宋优苹：“什么事儿？来了！”
方荻花就让她继续帮忙干活儿。
宋优苹：“……”
我是来蹲点监督学习的，不是来给你当免费工人的。
方荻花可不客气，就把她当免费工人用呢，因为来下乡蹲点的干部都是和社员们同吃同劳动的。
一连几天，陆绍棠和陈燕明都去侯建文那里帮忙。
他们甚至还能提出可行有效的建议，让侯建文大呼陆绍棠不学工科可惜了。
修好水道，侯建文之前跟水泵厂定的三台水轮泵也到了。
除了水轮泵，还需要出水管，也是铸铁做的大铁管子，长长的，可以把低水位扬到高处去。
这日秋高气爽，暖阳当空，技术组要开始下泵了！
前前后后已经安装了两天，今儿是第三天，正式开闸放水的日子。
陆家庄大队的支书、大队长，这日什么都不干，就跟在技术组旁边，要见证这个奇迹时刻。
原本他们还想邀请秦主任等人过来见证的，不过又怕第一次不成功，到时候出糗，不如调试好以后再请他们过来参观，那就绝对不丢人，只有露脸了。
支书吧嗒着烟袋锅子，吧嗒得频率越快说明他越激动和紧张。
大队长还请了小学语文老师、美术知青老师，让她们过来见证这个时刻，写下来、画下来，反正就是要做一个记录。
要是有相机就好了啊！
甜甜盼盼崽崽团们也做好了准备。
盼盼背着水壶，帮甜甜拿着红蓝铅笔。
甜甜端着木板上面放着她的小本本，她也要帮忙记录呀。
小侯伟和宝儿在一旁帮忙拿铅笔盒。
许小悠也来了，她煮了糖栗子，负责往崽儿们嘴里投喂，补充能量。
林姝和林大姐也带着陆秀秀、侯莹过来看，宋优苹也不在制香厂蹲点，一起跑过来参观。
那边侯建文、黄少业等人赤着脚、挽着裤管在秋日冰凉的河水里来来回回地调试机器的角度，陆绍棠和陈燕明也在里面帮忙。
他俩力气大，胆大心细，动作快准狠，比技术员们自己操作还要到位。
他们安装了水轮泵，还得将水管接上、密封。
正午阳光最充足光线最好的时候，他们开闸放水！
众人就看着水闸被打开，池塘里的水哗啦啦朝着水道争先恐后奔涌而去，跳跃的浪花跟一个个士兵一样井然有序，欢快奔腾。
“把那边的栅栏放下来，挡住水里的树枝落叶，还有水草，不能冲进去！”侯建文大喊着，指挥大家各司其职。
水轮泵前面设置了几道栅栏，就是为了过滤各种杂物，免得杂物冲进去卡住泵。
随着一道道栅栏放下，水质都被过滤变清的感觉。
“哗啦啦”
“轰隆隆”
水柱奔涌着瞬间砸在水轮泵的叶片上，带动着水轮泵转动起来。
“动了动了！”
“哇，有个漩涡！”
大家都激动起来，又纷纷往岸上跑，“快去看看水出来没！”
过了一会儿，岸上守着的人惊呼道：“出来了，出来了！”
“神了，真是神了！水出来了！”
大家兴奋地手舞足蹈，真的没见过这种神奇的情况。
不用油不用电不用人，谁也不用费力，那水自己从下面哗啦啦流到上面来了。
哈哈，太神奇了。
支书眼眶都湿润了，活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样神奇的光景，这可是自己亲眼所见的。
他扭头问陆合欢几个，“记下来没？”
陆合欢：“支书，记下了。”
陆合欢是有一定文采的，写得声情并茂，旁边的陆金玲写得就……干干巴巴。虽然是小学语文老师，可陆金玲写作文三百字都头秃的那种。
原本支书想让许诗华过来写的，但是许诗华拒绝了，哪怕许小悠逼迫他也不肯来。
支书就没强求。
他决定回头组织一个水轮泵站作文比赛，让老师学生乃至知青社员们都参加，谁写得好就表彰谁。
他还要把写得好的送到县里去发表，赚稿费！
他要让人用文字和画面记录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岸上大队长早就安排人挖了水沟。
为了灌溉，这一片早就挖过水渠的，只是每年都会坍塌淤堵，每年都得疏通。
这会儿水上来，直接流到水渠里，哗啦啦地往前流淌。
干涸的土地一旦接收到水分的信号，就拼命地想把它们留住，非得自己喝饱了才肯让水流继续往下走。
甜甜和盼盼、许小悠几个崽儿蹲在出水口那里，连连惊呼，“哇，哇！”
甜甜：“泥土渴了，和我们一样咕咚咕咚喝水，喝饱了就打个饱嗝，让后面的泥土继续咕嘟咕嘟地喝。”
“鱼、鱼！”几条指头大的小鱼被扬上来，宝儿立刻伸手要抓。
小侯伟比他动作快，“咻”一手一条给抓起来，要拿回去养着。
没有容器，盼盼就拧开水壶，让几个崽儿把水咕咚咕咚灌掉，再装上河水，把小鱼放进去拿回家养着。
河水哗啦啦地从低处往高处流上来，流进水渠，流进田地里。
大队长笑道：“这么着，这块地今年继续种冬小麦也没问题，有水，再多下点肥，肯定和其他地收成一样！”
支书觉得也是。
这年头谁舍得把地空在那里不种？哪怕广种薄收也是个进项啊。
依着他们，宁愿多种玉米大豆地瓜谷子高粱这种管饱的口粮，尽量少种小麦，因为产量低，棉花种点自己大队够分的就行，因为棉花侍弄起来太麻烦。
可惜上头要任务，不种不行。
小麦和棉花是上头很看重的，他们大队因为这一片地，小麦每年都紧巴巴的，为了凑公粮自己社员们分的就很少。
今年好了！
产量多了，交完公粮自己社员也能多分两斤。
有了这水轮泵不只是这片地，其他地浇灌起来也方便啊。
大队长道：“支书，咱……是不是多安装几台？”
支书吧嗒着已经灭了火星的烟袋锅子，倒呛一嘴烟油子味儿，他咳嗽一声，“雨水多呢用不了那么多，雨水少呢，咱大队水也没有水库，还得等着水库放水，也不用装太多，有俩就够用。”
主要是这几片地，其他地方不缺水，真缺水那就是老天不下雨到处都干旱，有水轮泵没水也不行。
主要是水轮泵也得钱呢，一套差不多七百多。
哪怕有制香厂，他们也没有两套的钱。
林姝给他们提了好建议，让去信用社贷一笔款子，这样自己大队出钱装一套，贷款装一套，先把政府扶持大队的低息期用过去，来年制香厂的钱到位就能还上。
支书不懂这个，他们向来是能不欠债就不欠债，只有他们存钱的没有他们借钱的。
可是能提前贷款用一套水轮泵浇地，来年制香厂赚钱还，不用大队额外出钱。
支书就觉得，我特娘的，天底下还有这样好事儿呢？
等于自己大队一分钱不出，凭空就装俩大家伙儿事儿？
制香厂的分红，大队一直没乱动，毕竟以前买化肥耕地之类的都靠卖余粮和其他副业赚的钱，制香厂的钱他们是留着通电用的。
现在为了水轮泵，就得提前支用。
可既然制香厂一直赚钱，那通电的钱也就不怕了？
支书现在和方荻花一样，对林姝有一种蜜汁自信，林姝说贷款好那就贷款，给点利息先提前用着，来年靠着制香厂的钱还上，大队一点都不碍事儿。
林姝一说前两天支书就去信用社火速贷了款，给人家水轮泵厂家汇过去，这不两套水轮泵就坐着火车到岗工作了。
一连几天，全大队的社员们不论男女老少都找时间跑来看了那个从河底抽水上来的神奇铁家伙。
可惜他们来得晚，现在看不到机器的真面目，只能看到水漩涡。
村里几个不能上工的老头子老太太都转移阵地，不在村口大槐树下闲磕牙，而是跑到水轮泵站这里来围观。
美其名曰：巡逻，免得有那坏东西过来搞破坏！
水轮泵装上以后侯建文就开始给林姝兑现承诺了——安装水力磨坊。
原本要想水力带动石磨得安装一个水车，现在水轮泵充当水车的功能，直接接触几根推磨杆子，连接石磨，石磨就能不断转动。
大一些的石磨也能拉动。
不过位置大小有限，石磨的大小也受限，反正足够磨面、磨香面儿用的。
两个水轮泵，侯建文他们就给安装了两盘石磨。
俗话说“碾子不进门，磨盘不出门”，老百姓的习俗就是大的石碾子放在打谷场那边大家公用，小的石磨都是放在院子里各家自用。
村里有石碾子和石磨，排队推磨倒是也不麻烦，大家还能扎堆聊天，要是到这里来推磨就有点远。
但是大队副业磨香面儿就没问题啦！
所以大家伙儿都同意把两盘石磨给制香厂磨香面儿。
有了水力石磨，最高兴的莫过于陆二嫂。
如今她是制香厂磨香面儿的负责人，真的是老驴一样睁开眼就推磨，睡觉前还在推磨，除了三顿饭以及上厕所的时间几乎全天都在推磨，晚上睡在炕上都觉得炕是转的呢。
不过陆二嫂竟然……还挺乐意，她觉得比下地舒服。
下地风吹日晒雨淋不说，还要弯腰出力，多累呀！
现在有了水力推磨，陆二嫂一下子轻松许多，一个人照顾两个磨盘都很轻松。
大队长看她以前下地还会偷懒，现在就她一个人负责磨盘也没别人好推诿，竟然从不偷懒！
大队长心道：嗯，不错，林姝同志和方荻花同志是会安排人的。
瞅瞅原本偷懒耍滑的陆大哥和陆二嫂，现在都积极主动地工作创收，都是好同志啊，以前是没放在适合的岗位上啊。
他夸了陆二嫂两句，道：“现在就安排人，给你搭遮阳挡雨的棚子。”
主要是香面子也不能被雨淋么。
陆二嫂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大队长，放心吧，我肯定会努力工作的！”
绝不偷懒耍滑！
主要是林姝在家里说过的，按照她的工作量，刨除公中的部分，年底至少能给她一个月五块钱的分红。
这是独属于她的，不算公中的。
每年她顶多从婆婆手里分不到二十块，自己一个月五块，一年就是六十！比上工的男人赚得都多！
但凡有男人想要她这个活儿，她都不待答应的。
过完中秋节安上水轮泵和水磨坊以后，陆绍棠和陈燕明又回去上班了。
林姝则惦记着大队养殖场的事儿呢，这日就把黄少业、支书、大队长凑到一起商量。
黄少业原本以为林姝就是随口一问，他也是根据自己的经验随口一说，毕竟林姝也不是大队干部。
哪里知道小媳妇儿当真了！
黄少业瞅着林姝拿出来的本子，上面不但记录着陆家庄的人口、劳动力、耕地数量等，还记录着后屯的一些数据。
她甚至画了几个表格、图标，分类对比分析，得出一个结论，可以在后屯开办一个养猪场，由大队派人管理，这个和社员家里自己养的猪不冲突，各家依然可以养任务猪和自留猪。
大队养的猪到时候可以正常价格给公社交一部分任务，剩下的可以高价卖给各大工厂食堂。
正常价格的猪肉是受数量限制的，现在猪肉分级，一级猪肉八毛五一斤，二级八毛，三级七毛六。
普通人买的基本都是三级猪肉。
就这个三级猪肉那也不是随便买的，城市居民凭副食本一个月一人三两肉到五两肉，还得看菜站有没有供应，要是没的供应即便有配额也买不到。
所以高价猪肉基本都在一块出头，逢年过节或者要紧时候一斤能卖到一块三甚至一块五呢。
有些效益好的单位就花钱买黑市猪，给职工们改善伙食。
他们大队不可能像那些投机倒把的一样跑去城里偷摸卖猪肉，所以就不去追求一块三一块五的价格，只需要找到合适的买主，一块一一块二就可以。
别的不说，之前轧钢厂厂办主任就跟她叨咕过好几次，问她“你们大队没多养点猪啊？要是多养的话每个月给咱来一头”。
听听，轧钢厂就是财大气粗，不缺钱呢。
去年林姝从轧钢厂回来，厂办主任给她准备的年礼，里面的猪肉就不是正常配额肉，而是他们多花钱从肉联厂买的高价肉。
肉联厂领导在限额外额外卖的肉，多赚的钱就进他们腰包，不入公家账。
林姝当然积极，开办一个养猪场，那以后不就可以实现猪肉自由了么？
为了她的吃肉自由，冲！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