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理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虽然她对控制局也没有多少信任,但考虑到一号的立场，她还是决定先听一听再做判断。
“你是说，白雾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异常控制局？”郁理叉起一块提拉米苏,略微放低声音。
一号神色不变：“准确来说,是异常控制局的前身,也就是现在的研究所。”
原来是那个研究所。
郁理还记得他们的技术手段，连死掉的异常都能被他们挖出信息，的确是一群掌握了高科技的顶尖人才。
“七年前,研究所的几个教授发现了世界上第一个自然异变的人类，他们惊异于他的强大能力,并将他称为‘异常’。”
“为了更好地研究他,这几个人向中心城提出申请,顺利成立了研究所。他们试图在这个异常的身上寻找出他比人类强大的原因,并对他进行了各种实验,但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
一号微微一顿，“这个异常从来就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神色也很平和,不带有一丝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人人皆知的事实。
“没过多久,这个异常便逃出了研究所。因为这起突发事件,研究所的大部分研究成果都遭到破坏,其中有一种白色气体也泄露了出去。这种气体与空气相融会变成水雾状,扩散速度极快,普通人类吸入即死,后来被研究所命名为‘白雾’。”
郁理听明白了。
如果一号没有说谎,那么白雾事件的确和研究所的关系很大。
毕竟是研究所先发现那个异常,又用他做实验、搞研发,所以才会导致后面的一系列事情。虽然泄露白雾的是那个逃跑的异常，但如果没有研究所的举动，那么白雾事件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
而如果白雾事件没有发生，那她的原身父母就不会死，她和白夜他们也不会发生异变，更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也不能说异变就没有好处。起码乔越西可以从车祸中活下来，虽然他也相应地失去了一些东西……
郁理陷入了沉默，一号安静地看着她，温声询问：“想起了你的父母？”
他连“她”的父母都知道，看来这两天对她也做了不少调查。
“还好。”郁理收敛思绪，平静地看向他，“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一号托着下巴：“你问。”
郁理：“那个逃出研究所的异常，应该就是你吧？”
说是提问，但她的语气却很肯定。
一号笑了笑：“是我。”
郁理的心情忽然有点微妙。
白雾是由他得来的研究产物，而异能者和异常又是因为最初的白雾事件才会发生异变，换句话说……一号不就相当于是所有异常和异能者的父亲？
郁理：“你几岁？”
一号挑眉：“二十七。怎么了？”
郁理：“……”
不行，这也太诡异了。
郁理果断转移话题：“如果事实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研究所那些人的确很可恶。但很可惜，我这人一向没什么追求，比起对付他们，我还是更想老老实实过日子……”
“即使他们很快就会找上你？”一号平和地打断她。
郁理：“什么？”
“我说过，成长体不多，成长到这种程度的，也就只有你和我。”一号不紧不慢地说，“你在10区的行动已经引起了研究所的注意，以他们的经验，估计已经推断出你是成长体了。而他们最近正在寻求新的成长体用于研究……”
“你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郁理：“……”
她没说话，但神情与刚才相比却凝重了些。
“只有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一号微微凑近看她，目光柔和而真诚，“我想帮助你，也希望你能信任我。”
郁理继续沉默不语，一号也不再多言，只是耐心地等她答复。
良久，郁理终于无奈叹气：“好吧。”
一号弯眸笑了。
“待会儿有别的安排吗？”
“有。”郁理点点头，“我要去买吸尘器。”
“那先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一号说，“晚点我会发信息给你，希望你能在晚上空出一些时间。”
郁理拿出手机：“干嘛？”
“有几个人，我想介绍给你认识一下。”一号说道，“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找他们。”
郁理随口一问：“不能直接找你吗？”
“找我当然更好了。”一号温和一笑，“但偶尔也有我办不到的事。”
“我知道了。”郁理存好他的联系方式，将手机收起来，“那我先走了？”
一号：“别忘了拿伞。”
郁理点头，拿上自己的伞，起身正要离开，余光忽然扫到柜台后的服务员。
“对了，”她脚步微顿，“这些人怎么办？”
他们聊到现在，就算其他客人和服务员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多半也会记得他们的外貌。再加上店里还有监控……
一号想了想：“你希望杀掉他们，还是清除他们的记忆？”
郁理：“……清除记忆吧，杀掉会引来更多麻烦。”
“这点不用担心，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一号温声道，“我不会杀他们的。”
郁理：“多谢。”
说完这句，她便收回视线，大步走出咖啡馆。
外面的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郁理撑起伞，感受着潮湿微凉的空气，缓慢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她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
难以置信，仅仅一顿下午茶的功夫，她就和一号成为了同盟。
虽然她并不是自愿的。
郁理一边往前走，一边调整思绪。
其实她并不想和一号联手。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但这不代表她愿意加入一号的阵营。
原因很简单，一号并不值得信任。
即使他表现得再真诚，也改变不了他的本性——他并不将除了他以外的生物放在眼里。
无论是小丑、山羊人、还是兔子，在他眼里都是用完即扔的工具。他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也不在乎他们是因为什么而死。
郁理并不认为自己会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话虽如此，她也无法拒绝。毕竟一号已经摸清了她的底细，只要将她是成长体的信息透露给控制局总部，自然会有成群结队的能力者来抓她。
她才刚过上舒坦日子，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
这种情况下，和一号同盟便成了最优解。
当然，她也没打算真的为一号做事。一号是目前最强大的异常，无论是威胁性还是营养价值，都远远超过其他异常。
如果能找到机会，她一定会尽全力杀掉他……
再将他吞噬殆尽。
*
一小时后，郁理提着吸尘器回家了。
真冬还在她家没走，郁理干脆将自己与一号见面的经过跟他们说了一遍。
“他就是那个控制局重点讨伐的异常？”乔越西惊异出声。
郁理点点头：“而且和我一样都是成长体。”
真冬：“他很强吗？”
“非常强。”郁理肯定地说，“控制局七年前就知道他的存在了，直到现在都没抓到他。”
年年小心翼翼地问：“那和姐姐你比呢……？”
此话一出，几只顿时同时看向她，就连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的俞浮也抬起了眼睛。
郁理摇了摇头：“我现在应该还不是他的对手。”
“那只能跟着他混了……”乔越西忿忿不平，忽然又担忧地看向郁理，“等下，他也是成长体，那他会不会也把你当成储备粮了啊？”
“不排除这种可能。”郁理很冷静，“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既然他能提出和我联手，就说明暂时没有吃我的打算。”
乔越西：“那也够危险了……”
“先不说这个了。”郁理端起真冬买的冰奶茶喝了一口，“白夜的茧怎么样了？”
“长得挺快的，已经比桶大了。”乔越西用手比划了下，“我把它放在厨房了，不过厨房东西太多，再过几个小时估计就放不下了。”
郁理点点头：“等我把鳞粉清理干净，就把茧挪回书房吧。”
“行。”
喝完奶茶后，郁理提着吸尘器走进书房，将书房里的鳞粉清理得干干净净。
即便如此，她的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鳞粉。于是她又洗了个澡，在浴缸里泡了将近一小时才出来。
洗漱台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她拿起手机，发现有一条新信息。
是一号发来的。
【晚上8点，来这个地方。】
下面附了一个地址，郁理搜了一下，就在15区。
看来是特意为她安排的集会地点。
郁理粗略算了下距离。这个地址的附近刚好有一条河，如果直接在水下移动的话，一分钟左右就能到达。
但问题就在于她并不知道一号对她的了解究竟有多深，以防万一，还是坐车过去比较安全。
晚上七点，郁理出门打车，八点准时抵达集会地。
集会地比她预想得还要不起眼，就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里。她找到门牌号，敲了两下，很快便有人将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性。
她有一头漂亮的亚麻色卷发，面孔白皙美丽，如同圣像上的天使，有种不容亵渎的圣洁感。
“你好。”女性朝她伸出手，“我叫童晓。”
原来她就是童晓。
根据一号之前说的话，郁理合理怀疑，她就是山羊人的那个“绵羊”朋友。
郁理跟她握了下手：“我叫郁理。”
“我知道。”童晓专注地盯着她，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你发育得很好。”
郁理：“？”
童晓没有过多解释，只微微一笑，便领着她来到屋内。
惨白的白炽灯下，一号和另外两只异常已经在等她了。
郁理一一看过去。
一个是神情倦怠的短发男人，身形高大，五官俊美，脸侧覆盖着若隐若现的黑色蛇鳞。另一个是粘稠的蓝色液体，没有骨架，也没有内脏，就像一团流动的胶水，组成了一具曲线曼妙的女性身体。
——蛇男和史莱姆。
蛇男还在打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史莱姆则是对她充满敌意，即使没有实体，郁理也能在它的“脸”上看出不悦的表情。
郁理有点迷惑。
难道她跟这家伙有仇？
“她叫夏莉，他叫黑索，他们都是完全体。”童晓在一旁介绍。
郁理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你一个新来的，就这种态度？”史莱姆语气不善地开口。
火气很大呀。
郁理挑了下眉，正要说话，静静站在一旁的一号忽然出声：“夏莉，对她客气一点。”
夏莉冷笑：“她吃了灰兔，我凭什么对她客气？”
“就凭她吃了灰兔。”一号神色平静，“她有资格取代灰兔，如果你不服，你也可以吃了她。”
夏莉又是一声冷笑：“好啊。我正想这么干……”
她身上的黏液发生变化，郁理不动声色，正要放出触手，夏莉忽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我还没说完。”
一号仍然平静地看着她，眼底有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你可以吃了她。但在此之前，必须先吃了我。”
夏莉全身的黏液疯狂流动，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号，似乎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郁理也看了一号一眼。
一号对上她的视线，唇角微微勾起，目光重新变得温和、友善。
“好了，大家都坐下吧。”童晓适时开口，“先谈正事。”
夏莉痛恨地瞪着郁理，身上的黏液逐渐平缓下来。
众人拉开椅子，在桌前依次坐下。
一号十指交叉，温和地说：“这次把你们召集过来，一是为了介绍郁理，二是为了推进我们的下一步计划。”
在场几人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显然是知道这个计划的。
只有郁理这个新来的什么不知道，童晓见她一头雾水，便轻声问她：“你知道异常控制局的主要战力有哪些吗？”
郁理略一思索：“那九支特遣队？”
童晓点头：“准确地说，是那九名特遣队队长。”
“他们代表了能力者的顶尖战力，也是异常控制局最棘手的猎犬。”童晓微微一顿，“而我们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杀掉这些猎犬。”
作者有话要说
理理：？怎么哪边都是高危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