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对方不礼貌,所以把人杀了？
饶是已经见过不少血腥的画面，黎白城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陆泽还没死，他就已经这么疯了？
系统戏谑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些笑意：[不用觉得奇怪,疯批是这样的，不疯怎么还能叫疯批呢？]
黎白城微微沉默，目光扫过地上的人类和污染物的尸体肢块，就在他收回视线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响起：[有人就要过来了，如果你不想解释自己身上的穿着打扮的话，最好脱掉身上的装备。]
黎白城想了想,没有犹豫，直接脱掉了身上的装备，随手抹了一把血在脸上。
做准备的同时,黎白城突然想起一件事,看了一眼虚空的周围,试探性地开口叫了一声：“不可定义。”
“汪！”主人我在！
黎白城：“？”
系统：[？]
[这是传说中的狗化？]
“说人话。”无视掉系统的吐槽，黎白城皱了皱眉头对不可定义道。
不可定义：“太久没说人话了，有点忘了……汪~”
黎白城：“……”
听见不可定义说话声,黎白城声音一顿，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不可定义：“我也不知道，汪！从主人海岛基地开始,我依旧一直跟在你身边，8号房间也是。”
“有出现你的重置体吗？”黎白城想了想,问。
不可定义肯定得回答道：“没有。”
黎白城愣了愣,他正想询问进一步的细节,却听见了一阵轰隆隆的汽车的声音，黎白城想了想摆手道：“算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先给我变个样子再说。”
看着某人动作熟练的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白色大褂穿在身上，又让不可定义将自己再次定义成唐医生的模样，系统缓缓打出一个[？]。
系统：[你有考虑过换一个污染物薅吗？]
黎白城耸耸肩：其他污染物太丑了，老唐好看点，而且人模人样的，混在人群里问题也不大。
系统沉默了一下：[这倒是，不过……]
系统的声音微微顿了一下：[你出任务就出任务吧，你随身带件白大褂干什么？]
黎白城理所当然道：不是你说这次可能遇见暴食吗？我这不是害怕它知道我是防污染中心的人把我顺手给噶了吗？我不得给自己套个马甲？
[？？？]
[……你完全可以套别的马甲，]
黎白城耸耸肩：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系统：[……]
……
看着地面的尸体，领头的女人和同伴对视了几秒，然后迅速收回视线，下了车。
几人端着枪，走进小镇内，脚踩在湿润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血将地面染红，只是踩一脚，都有血从地面深处钻出，仿佛这不是地面而是一块吸满了血的海面。
女人脸色微沉，手里举着冲锋枪，抬手示意众人跟在她身后，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队长……”一名武装战士靠近女人，指了指耳朵，然后做了个手势，“有活物。”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拿着枪走在了最前面，向着武装战士手指的方向走过去。
是污染物还是幸存者？
不过这地方看上去不像是会有幸存者的样子。
女人想到这里，深深吐了口气，“出来。”
按照规定，她应该直接开枪，虽然这地方不像是有幸存者的样子，但她还是期望或许会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
“不然我就开枪了。”女人加重声音，挪动脚步，终于看清楚了角落里的人影，男人背对着她，所以看不清脸。
“举起手，慢慢把身体转过来。”
因为无法判断对方是人还是污染物，女人想了想干脆利落地说道。
男人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别开枪。”
黎白城吐出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后的来人，来人头上戴着一个头盔，是那种摩托车的头盔，头盔反光，所以他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女人确认他是人后，显然松了口气，询问了他一些这里的情况。
“你因为刚好不在，所以没有被那些污染物吞噬，回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这样了？”女人用脚撑着地面，将面罩拉起来问道。
对上女人的眼睛，黎白城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总觉得这双眼睛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黎白城点了下头，“是这样没错。”
“所以你也不知道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女人接着问道。
“嗯。”黎白城想了想点了下头。
女人闻言，沉默了一下，片刻后无声叹口气，“算了，你先跟我们走吧。”
确认小镇没有其他活人也没有污染物后，几名拿着枪的军人很快就动起来，将尸体聚集在一起，从车上取出石油倒在尸体上，很快熊熊大火就烧起来，将尸体吞没。
看着燃烧的火焰，黎白城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旁的女人却似乎误会了，以为他是在感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太难过。”
女人安慰了一句后，领着黎白城往车队的位置走，看着两辆车都坐满了人，黎白城正思考自己要去那一边挤一挤的时候，女人随手丢了一个头盔给他。
“戴上。”女人淡声道。
“啊？”黎白城愣了一下。
没等他反应过来，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机枪背在了背上，人已经跨坐在一台重型摩托上，油门转动，摩托发出低沉而爆裂的轰鸣声。
女人坐在摩托车上，对他微微偏了偏头，显然是在示意他上车。
黎白城戴上头盔，坐上车，摩托车如同箭矢一样激射而出，沿着无人的公路奔驰。
风呼啸着转进耳朵，仿佛在述说着三十年前发生的故事。
车子开得很快，轰鸣声隔老远都能听见。
石化城。
不对，现在这座城市还不叫石化城。
车子停在路边，马上就有人迎上来，女人在这些人当中显然有很高的威望。
“商队。”
“商队。”
听见众人对女人的称呼，黎白城愣了一秒种，脑袋里系统的声音响起：[没错，她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女人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对向自己打招呼的众人打招呼。
商遥。
在女人摘下头盔的瞬间，黎白城脑袋里瞬间回忆起这个名字，那个在死亡的最后一秒还在不断石化污染物，为其他人争取一线生机的女人。
“这位是？”
有人注意到黎白城，询问商遥道。
商遥看了黎白城一眼，略微压低了声音，简单说了一下小镇的情况。
“被污染物袭击？”年轻男人闻言，难以置信地嘀咕道：“不应该啊……”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商遥疑惑问道。
“没，没什么……”年轻男人摇了摇头，瘦削如同猴子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深深看了黎白城一眼。
“猴子，带他去登记，让居委会那边给他安排个住的地方。”商遥似乎是还有事，道。
年轻男人显然有些不情愿，不过最终还是点了下头：“好，商队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你……”送商遥离开，猴子回过头看向浑身都是血的黎白城道，“跟我来吧。”
猴子打量黎白城的穿着，狐疑道：“你是医生？”
黎白城点了下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猴子表情古怪道。
“我是……”黎白城声音微顿道，“骨科医生。”
猴子摸了摸自己黝黑的脸庞道：“骨科医生？我之前去小镇，怎么没见过你？”
“哦，可能我当时刚好不在，小镇那么多人，你每个都认识？”黎白城挑眉看向猴子问道。
猴子一时不说话了，只是淡淡道：“算了，你跟我来。”
很快黎白城就被带到了“居委会”，一个年轻女人正在看电视剧，现在网络通讯虽然还没有修复到可以让普通人使用的程度，但是不少电子产品还能使用，女人见有人来，立即按了暂停键，见到黎白城，有些古怪道：“怪了，居然还有新人……”
女人动作麻利地给他登记了信息，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道，“走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好。”黎白城点点头，只是等到了住的地方，黎白城就不淡定了。
床是没有的，人是很多的，住宿条件是艰苦的。
黎白城：“……”
见黎白城纠结的表情，女人无奈解释道：“前几天这里刚发生了污染事件，住的地方还没清理出来。”
黎白城无奈，那就没办法了。
女人面冷心热，给他安排了住的地方后，又给了他找了身换洗的衣服，“都是洗过的，干净的衣服，将就穿吧。”
洗过澡，换好衣服，刚回去，迎面就碰见几个高大男人，一看就是军队的人。
“你就是唐医生吧？”
“我看你登记上写的是骨科医生？那你会做接骨手术吗？”男人声音急切。
黎白城想了想道：“不确定，得看伤者的伤情。”
“算了，管不了这么多了，你先跟我来。”年轻的战士顾不上自己手臂上的伤，急忙道。
黎白城跟着对方走进了一栋建筑内，这地方似乎是石城的指挥中心城，除了武装战士之外，还有不少身穿军装的人在其中。
黎白城还没走到，隔老远就听见男人的吼声响起：“让我死，让我死！我都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要救我，求求你们了，让我死吧……”
“老郑，老郑！”一旁光头抱住疯狂挣扎的男人道，“你别这样，医生马上就来！”
“医生……”被称做老郑的男人苦笑，“别说是现在这个医疗条件，就算是以前……最好的外科医生也不敢说能治这样的伤……我这样子就算留下一条命，也只是个什么也不能做废物而已。”
几名武装战士闻言，垂下脑袋，因为他们知道男人说的是真的。
刚刚领着黎白城来的年轻战士闻言，突然崩溃大哭，用手不断地抹眼泪，“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郑哥的脚也不会被那畜生咬断，都怪我……让医生看看，说不定可以呢？我都把医生带来了……就让他看看吧！”
年轻战士带着哭腔，用手猛扇自己耳光，扇的力度很大，不一会儿年轻战士的脸就肿的老高。
“小路，不是你的错，哥不怪你。”老郑躺在床上，眼角的泪水划过，“你是异能者，我保护你是应该的，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多杀几只污染物，就算是给我报仇了。”
“小路，有些错只能犯一次，因为这种错误是不被原谅的。”老郑声音微微发沉，“记住今天的教训，你不仅是异能者，还是一名战士。”
路远不敢抬头，甚至不敢看床上的老郑一眼，对方断裂的四肢就像刀刃一样刺入他的心脏之上，如果不是他贪功冒进，自己就不会陷入危险，如果他不陷入危险，老郑也不会为了救他被污染物咬断四肢，就算他后来解决了只污染物，可是……
老郑的四肢也不可能回来。
路远不敢抬头，连看老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声音哽咽：“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几名战士默默流着眼泪，或许真正绝望的泪水是没有声音的吧。
“唉。”
一声叹息响起。
黎白城侧头，看向叹气的人。
商遥显然是得到消息后匆忙赶来的，她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是侧头看向黎白城：“你先回去休息吧，为难你了。”
黎白城沉默了一下道：“为难倒是没有什么好为难的，不过他们到底还要哭多久？要不你去催一下？我做了手术好回去睡觉。”
听见黎白城的话，商遥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声音高了八度：“等等，你说你要给老郑做手术？你能把手脚给老郑接回去？”
黎白城点点头，“这不是骨科医生的基本技能吗？”
商遥看了看被几名战士带回来后放在一旁的老郑的四肢，又看了看黎白城：这也能叫基本技能？骨科什么时候已经发展到她不能理解的程度了吗？
商遥的声音不算小，所以在她说话的瞬间，周围人也都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
刚才还哭唧唧的几名战士全都停止了哭泣，不可思议地看向黎白城。
十分钟后。
看着手脚都被接好的老郑，众人沉默了。
商遥表情古怪地看向黎白城：“你是异能者？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黎白城一脸理所当然地道。
商遥一时语塞。
黎白城没理会商遥，而是转过头看向看着自己回来的双手惊喜不已的老郑，黎白城想了想叮嘱道：“对了，你以后用手的时候多注意点……手我虽然给你接上去了，但是它……”
老郑：“它还很脆弱，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你了，医生！”
路远也连忙道：“医生放心，我会盯着郑哥复建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黎白城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道，“算了，我想想办法好了。”
黎白城沉吟一下，决定让不可定义给老郑加个定义，试试看能不能抵消掉掌上木偶的特性。
黎白城和商遥一起走出病房，商遥狐疑的看向黎白城，“你真的是合阳镇的人？”
“如假包换。”黎白城微微一笑。
商遥却看向他，“那我为什么没见过你？猴子也说没在合阳镇见过你。”
“你要是刘胖子，你会把我暴露出来吗？”黎白城挑眉，“我这么厉害的医生，你就不怕有人来抢？”
商遥：“……”这小子说得好有道理，出任务的人难免会受伤，如果有这么一个可以随手就能把手脚给接上的医生，任谁都会疯狂吧？
商遥沉默了一下：“你在撒谎，算了，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合阳小镇的人，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黎白城问道。
商遥声音微微顿了一下，抬眸看向街道上往来的人流，沉默片刻道：“告诉我，你不会伤害他们，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黎白城看了商遥一眼，总觉得这个问题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当然，只要他们不主动攻击我，我甚至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保护他们的安全。”
商遥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对了，有兴趣加入军方吗？”商遥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向黎白城道。
黎白城：“考虑一下。”
黎白城离开，商遥站在原地微微侧头看向一旁一直跟在两人身旁登记处的女人，没等商遥开口，女人先一步开口道：“除了后面几句，前面所有都是假的。”
“后面的那几句？”商遥眼眸微转，问道。
“会保护石城的人开始，后面都是真的。”女人清咳一声，认真道。
听见女医生的话，商遥眯了眯眼睛，“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最后那句话居然是真的……”
“你去忙吧。”商遥话音刚落，见黎白城调转回来，有些奇怪，“你怎么又回来了？”
“哦，突然想到点事儿，想问一下路远。”黎白城道。
……
……
医院。
老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可是却被几名同伴强行要求住院休息。
听见脚步声，老郑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位置，“唐医生，你怎么回来了？”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黎白城想了想道，“对了，其他人呢？”
“除了路远都回去了，他非要留在这里陪我，说怕我一个人无聊。”老郑乐呵呵道。
老郑说话的同时，黎白城也从系统那里得治定义失败的消息，不可定义的定义效果无法抵消掌上木偶的效果……
老郑将目光投向黎白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道：“唐医生，你专门跑回来一趟，是有什么话想和我单独说吧？”
“刚才我就注意到你好像有话和我说……”
“是和我身体有关的嘛？”
黎白城轻轻颔首：“看来你也注意到了。”
“其实我的治疗有个很严重的缺陷。”黎白城想了想说道。
“是……是什么？”老郑听见他的话，显然变得有些不安，有些担忧地问道。
黎白城沉默片刻，简单解释了一下掌上木偶的污染特性，当然他没有用掌上木偶这个名字，毕竟现在出现的序列虽然不少，但是还没有被总结成序列表。
“你是说因为我接受了你的治疗的原因，我的双手可以随意的拆解敌人的脑袋？”老郑惊疑不定地看向黎白城，声音微颤问道。
黎白城点点头：“没错，不过你放心，单独使用手是没有关系的。我希望你可以对这件事情保密，我不想这件事情被人知道。”
“毕竟……”黎白城垂眸看向自己的手，露出一种悔恨的表情，仿佛因为自己的异能做错过什么事情一样。
老郑沉默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无奈地摇头道：“唐医生，虽然我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是我相信他不会怪你的。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就算以后有人问，我也会说是我自己觉醒的某种异能。”
“好，谢谢你。”黎白城收起脸上的表情，一脸释然道。
[奥斯卡没你，我不看。]
无视掉系统的调侃，就在这时候路远回来了。
“咦，唐医生，你不是刚走吗？”路远看见黎白城疑惑问道。
黎白城笑了笑：“来找你的。”
“找我？”路远惊愕，指了指自己的同时，将带回来的水放到一旁，“唐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啊？”
黎白城：“我听老郑说你要这里陪夜？”
路远不知道黎白城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还是点了下头，“是这样没错，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既然你不回去住，那能不能……”黎白城沉默了一下，“把你房间给我住一下？”
路远：“？”
见过借钱的，借吃的，就是没见过借房子住的。
……
……
指挥中心。
商遥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的文档，上面赫然写着《人口失踪案》几个字。
在末日，死几个人或者有人失踪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但如果失踪的只有小孩呢？
商遥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每次有污染事件发生的时候就会有人口失踪，没错是失踪，而不是死亡，因为没有尸体。
污染事件中的受害者，无论是被污染物杀死吃掉还是被污染变成怪物，大体的数量是不会有变化的，可是每次在他们解决污染事件的同时，都会有人失踪，有时候所是一两个，有时候是三四个，而且最让人在意的是——这些失踪的人都是小孩。
总不能说污染物挑食，不爱吃大人，比较钟爱吃小孩吧？
在最近的一次人口失踪案中，她终于发现了一点线索，每一次人口失踪后，都会有一支车队离开石城开往合阳镇，虽然感觉上有些捕风捉影，但是这种异常让她不得不怀疑人口失踪和合阳镇上的那群异能者有关。
这次陆泽出任务，她只是拜托了陆泽顺便去合阳镇帮她看一眼，没想到整个合阳镇的人都死了，这到底是意外，还是说有人在断尾求生？还有那些孩子到底是死还是活？这都是问题。
商遥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大拇指抵在唇边，下意识地咬了咬指甲。
商遥想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头绪，实在不行，就真的只能让“测谎仪”辛苦一点，对整个城市所有的人进行一次全面测谎了。
……
……
夜。
陆泽感觉有什么东西触碰着他的手心，有些痒。
陆泽闭了闭眼睛睁开，视线逐渐聚焦，发现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正靠在他的身上，少年睡得很熟，呼吸平缓。
“这小子睡得到挺熟。”一旁一名战士打趣道。
陆泽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众人小声点，别打扰正在睡觉的几人。
“可惜衡也不在，不然我们也不用守夜了，有他在，在哪都是白天。”一名部下压低声音，说道。
“那是不需要我们守夜吗？明明就是衡也那小子一睡觉，周围直接全黑了好不好。”一人接过话头，嘲笑道，“可怜的衡也哦，每次出任务，都要熬出黑眼圈。”
“对了，陆队，衡也那小子有很长时间没和我们一起组队了，他是在做什么机密任务吗？”有人问道。
陆泽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问话的人叹口气，“衡也那小子的污染系数还是55%吗？”
“我听说他的污染指数稳定和那个游戏机有关系？是不是真的？”有人小声问道。
陆泽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不是，你们别乱猜了。”
“都睡吧，下半夜我来守。”陆泽淡声说道。
几人又简单的聊了两句后，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困意，还因为有陆泽在，他们知道陆泽绝对不会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那是一种对队长的绝对信任。
陆泽沉默看向天空。
污染指数吗？
回忆起自己的污染指数，陆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到怀里人不安的颤抖，陆泽低头轻轻拍了拍陆白年的背脊。
梦中雨夜。
“老大，是联合政府的军队……”一个刀疤脸沉声道，“军队那边缓过来了，现在正在整合周围的人，有几支荒野队伍都已经被肃清了，我们要不投降吧？”
“投降？你疯了？这附近的有多少人死在我们手里不知道？等那些人去举报，我们都得死！”
“除非……”
“除非什么？”刀疤脸急声问道。
“把周围人全部弄死，我们才有可能洗白，不然按照军方那帮人的德行，我们这群人就算不死，也会丢去和污染物作战，当炮灰。”
“妈的，谁他妈能想得到军方居然能反应过来，居然还组建起了联军……早知道就不杀人了，可恶可恶！”
少年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撑在板凳上，冷冷看着说话的几名属下，他忽然起身，淡淡道：“行了，都闭嘴吧，早知道，早知道，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早知道你就不会抢劫杀人了？你们还是会，因为你们和我一样，不过是一群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垃圾而已。”
“先看看军方的实力再说吧，有我在，不用担心。”
少年淡声道。
随着少年的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的内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点头似乎是想到了自己老大的能力一样，顿时打鸡血一样大声喊道：“是！老大！”
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少年嘴角微微勾起。
……
太阳西沉，几辆军用坦克车停在路边。
“有血腥味。”一名战士鼻子微微动了动，他的鼻子似乎比一般人好很多，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道，“好像是那边……”
“走。”为首的男人轻声道。
很快车辆开到了城市内的一个聚集点，不用看他们也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污染物的数量比他们想象的更多，就算有人能勉强活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人会变成污染物。
“都死了……”
有人检查一圈，话音刚落，他突然声音一顿，道：“不对，还有个孩子活着。”
十六七岁的孩子，看上去年纪不大，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陆泽看着面前的孩子，无奈脱下外套包裹在男孩的身上，“没事了，别怕，已经没事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给男孩递上食物和水，将半大的少年带上车，陆泽沉吟了一下道：“我叫陆泽，是这只小队的队长，你叫什么名字？”
“我……”男孩狼吞虎咽地吃着手里的食物，显然很多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我……咳咳咳……”
“我叫……我叫白九。”
陆泽拧开矿泉水瓶递到男孩的手中，“慢慢来，不着急。你是那个幸存集聚地的人？”
白九点头，嘴巴上沾着饼干碎屑。
陆泽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我不该问你这种问题……不过可以和我说说哪里发生了什么吗？”
白九沉默片刻，似乎是有点犹豫，最终点了点头。
听完白九的解释，陆泽微微点头，果然和他们猜想地差不多，这个据点遭遇了污染物的袭击，现场的情况也符合少年的说法。
陆泽叹口气，拍了下少年的肩膀：“没事了，等会儿，我们就回去，我会送你到我们的聚集地，那里有人会安排你的。”
“又是做苦力吗？”白九咬了咬嘴唇问道，“管饱吗？”
陆泽摇摇头，看了一眼少年身上的淤青，忍不住心疼道：“不做苦力，就是带你回去……上学。”
三个月能做什么？
陆泽不知道，但他知道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原本的秩序社会崩塌，让人类变成恶魔，从环保主义者变成食人魔。
就算是在军队，有着足够的火力，和一批觉醒者……或者说是异能者……他们也花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才清理掉军队内外的污染物，让军队维持正常的秩序。
而军区外的这些普通人，他们在遇见污染物的时候，甚至连最近本的武器都没有！
他甚至想象不到面前这个孩子必须得多幸运才能活下来，躲开前七天的异变，还要躲开带有恶意的同类。
陆泽想到这里，从怀里摸出一颗糖，递到面前少年的手心里，“吃颗糖吧。”
白九想拒绝，但是想了想，还是将剥开糖纸，将糖塞到了嘴里。
还挺甜的。
上车，见白九看着窗外发呆，陆泽想了想问道：“你家里人呢？”
“死了。”白九淡淡道，“本来有个姐姐和我一起的，可是她被人吃了。”
车内，一众人听见白九的话，都是一愣。
没有人开口说话，就听见少年接着道：“我爸妈死的早，一直都是姐姐和爷爷奶奶照顾我，世界毁灭后，爷爷奶奶变成了怪物，我和姐姐从城市一路跟着那些人一起逃难到这里，逃跑的途中姐姐为了救我，脚受了伤，伤口化脓，医生说必须要吃消炎药，否则姐姐的腿会废掉。”
“我就到处找消炎药，可是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
少年没有理会众人异样的眼神接着道：“我太傻了，消炎药可是保命的药啊，谁会给一个无亲无故的人？”
“不过我的运气不错，有个人说可以给我消炎药，但是要我去一个地方送信。”
“我知道路上有很多危险，不过我觉得只要我送到了，姐姐就有救了，所以我答应了那个人的要求。”
少年像是讲着无关自己的事情一样，语气淡漠中透着一种疏离：“你们知道收信人是谁吗？”
“是谁？”有一名军人好奇问道。
少年白九淡淡道：“一只污染物。”
“应该是在你送信的时候，对方变成了怪物吧……”一人叹息，“这该死的世道。”
白九笑笑没有解释，事实上他送信的对象从始至终都是污染物，那个混蛋只是把他骗过去送死而已，就像古代人的某种祭祀仪式一样，通过祭祀活人，祈求风调雨顺。
他接着道：“我侥幸逃过了污染物的追杀，从那地方跑了回去，结果我没有拿到消炎药，那些人还打了我一顿，姐姐死了，被那群人给吃了。”
白九说着，站起身想拿东西，其中一人注意到白九不便的脚，咬了咬嘴唇。
“该死，这群混蛋！混蛋！他们怎么敢的？那个据地在什么地方？我去给你报仇！”一名正义感爆棚的军人暴怒道。
“报仇，怎么报？把他们都杀了吗？”白九瞪大眼睛，一脸期待道。
听见白九的话，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军人有些无奈的摇头：“那不行……我们是有纪律的，不能随便杀人，不过我可以帮你打他们一顿，出出气。”
白九扫了男人一眼，“不用了，他们啊，已经死了。”
“死了？”一直没开口的陆泽皱眉开口，有些错愕问道。
“对啊，都死了，”白九摸了摸下巴，“听说是有人变成了污染物，那个据点的人遭遇了污染，相互不断的吞噬……人相食……”
陆泽沉默了一下，伸出手，在白九的头顶停顿了片刻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做你的亲人，做你的哥哥。照顾你一辈子。”
“我姐姐也这么说，可她骗我。”白九歪了歪头，目光里闪过一丝冷意道，“她死了。”
……
……
“这个据点也被人袭击了。”对讲机中传出一道声音道。
“奇怪……”陆泽表情古怪，这一路上，他们在这座城市找到的所有据点都遭遇了袭击，前面的据点还好说，后面这几个据点……
“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陆泽皱眉问道。
“有……”
“之前几个据点我们多少都发现了污染物的尸体，可这几个据点……没有污染物好像没有污染物的尸体，连残肢都没有。”一名部下沉默片刻指出异常道。
“对，我也发现了这一点，我现在有点怀疑这到底是人为还是污染物做的了……”陆泽眉头微蹙，声音微微有些沉。
“咦，小九呢？”一名战士疑惑问道。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里呢……”一人道。
就在几人疑惑的时候，突然一声怪兽的吼声响起。原本沉寂的污染物出现，从城市的四面八方钻了出来，有长着人头的怪物，还有背上长着肉瘤翅膀的一样的污染物，也有古怪的融合体……
“草，这么多污染物？”一名军人嘴角抽了抽道，“跑！”
“小九还没找到……”
有人提醒道。
陆泽皱眉道：“你们先去开车，我去找他！”
陆泽的几名部下本来还在犹豫，不过旋即点了点头，“好！队长，快点！”
“嗯！”
……
……
高台上。
一群假惺惺的家伙，一想到众人看自己眼神里的同情，白九就很不舒服。
他需要的不是同情，从来都是不是。
“还是老大聪明，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假装幸存者混进队伍这一招呢？还能了解这支队伍的异能，那个时间异能者不好对付，刚好我们可以用污染物来消耗他，等消耗完，再弄死他，这不是轻而易举！”
“老大英明！”
看着几个拍马屁的属下，白九只是淡淡的扫了几人一眼，就失去了兴趣。
跑吧，跑吧，用力的跑吧！
白九嘴角微挑。
就在白九思索的时候，突然整个人一愣，因为他看见有个人在逆着污染物往回跑。
“小九！小九！”
“小九，你在哪里？！”
刀疤脸见状嗤笑道：“草，这傻子，看见这么多污染物还不怕，居然还想着回头？看来不用让这些污染物追这支军方的小队了。”
“真是个傻子……”
白九却没有理会手下的谈笑，而是轻轻伸手在自己的脚腕上捏了一下。
伴随着咔嚓一声，白九按断了自己的脚腕，从楼道走了出去。
“老大，你干嘛呢？”声后传来几名属下疑惑的声音。
白九眯了眯眼睛看着逆流而上的男人，冷冷道：“闭嘴。”
拖着受伤的腿，白九走出了出去，然后整个人脱力的倒在地上，可怜又无助的脸上满是泪花：“陆哥救我……我不想死……”
越来越多的污染物涌现，如同潮水一样，密密麻麻。
跑吧，别来救我。
这么多污染物，他应该会放弃吧？
这样我就能……
白九刚想到这里，只见男人径直地冲向自己，周围的污染物在触碰男人的瞬间身体开始雾化，就好像时间以一种可以看见的方式正在从它们的身体抽离！
落入男人的怀里，白九整个人都是一愣。
“陆哥……你为什么……”
“别说话，我带你出去，说了认你做弟弟，哪有当哥的把弟弟丢下跑了的？”陆泽挑眉，看了一眼周围密密麻麻冲向自己的污染物，用湮灭的能力不断的夺取着时间。
白九沉默了一瞬，被陆泽单手挂在腰间，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几个属下。
污染物突然如同发狂一样的冲上了楼！
原本还就很懵逼的劫掠者此时更加懵了，只能在绝望之际发出一声尖叫。
“好像有人……”与此同时污染物对陆泽的攻击也松了，陆泽似有所感地回头，看向房子道。
白九摇头：“没有，哥你听错了吧，这里怎么可能还有活人？”
“可能是我多心了吧。”注意到少年对自己称呼的变化，陆泽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污染物，使用着能力冲出包围圈，“我带你出去。”
……
……
“以后你就叫陆白年吧，跟我姓。”
“好啊，哥。”
……
……
“不，是他，是他，他就是荒野劫掠者的主人，是他血洗了所有据点。”
“你们胡说，我不认识你们，哥……你不会相信他们的话吧？”
……
梦戛然而止，少年惊醒，猛地坐起来，额头上满是冷汗。
“做噩梦了？”
“没有。”陆白年摇了摇头。
“那是我把你弄醒了？”对上陆白年的脸，陆泽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这个才十六岁的弟弟，陆白年不是他的亲弟弟，是他在一次清缴任务中捡到的孩子。
“没有，是我做噩梦了。”陆白年无奈改口道，“我刚刚好像听见你们在说什么游戏机？”
陆白年一脸天真地问道：“他们说的是衡也那个游戏机吗？哥，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嗯。”陆泽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当然是假的，实验室的数据你不是知道吗？”
“可是实验室可以作假，也有可能是他们没有找到正确的实验方法……”陆白年沉默了一下，问道：“哥，你的污染指数现在多少了？”
“问这个干什么？行了，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陆泽敷衍了一句。
衡也的污染指数不高，他其实是知道的原因的，只是他的污染指数……很奇怪，也不高，至少按照他使用异能的强度来说，百分之七十的污染指数太低了，甚至有点低到不合常理，事实上每次任务后，他都刻意加强了对异能的使用，让污染指数稳步上涨，可是有时候头一天升上去百分之五最后，第二天就会直接掉到百分之二的样子。
“哥，你睡，我守着你。”陆白年也没有追问，看着陆泽睡着，他一边用饕餮吞噬陆泽身上的污染，一边喃喃道：“游戏机吗？那东西有没有用，抢过来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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