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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057章

作品:大佬爹今天也在垒坟头 作者:寒小期 分类:其他类型 字数:49万 更新时间:2023-02-20 20:38

第057章

次日一大清早,安卉十分快乐的把她爹送走了。

这主要也是因为如今是盛夏时分,她又不像上辈子那样经常性的熬夜加班或者刷剧刷微博的,早睡的结果真是早起。

于是乎,安卉特别有闲情逸致的做了一顿早饭,然后挥着小手绢站在店铺门口,深情款款的送别了她爹。

还真别说,这时候来一曲送别,可就太应景了。

“小卉!”杂货铺也开门营业了,姜三娘一面帮家里做事,一面回头高声喊着安卉。

安卉就觉得,这年头做买卖也是真辛苦,别说早饭摊子了,连卖杂货都得起这么早。

她没直接往那边去,而是耐心的站在铺子门口等着姜三娘主动过来。

杂货铺开门显然要比殡葬铺麻烦很多,尤其姜家的铺面很小,但东西却不少。因此,每回开铺子之前,姜家人都会好像搭把手,把能放在外头的东西都摆出来,忙活一阵后,才算完。

隔了一会儿,姜三娘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小卉今个儿有大集,你去不?不远,咱们坐驴车去,也就两刻钟的工夫。”

“就我俩?”安卉心说,姐妹你胆子也是不小,就算县太爷惩治力度颇大,眼瞅着是暂时没有人贩子了,但这玩意儿是属于永远也除不尽的,就俩十来岁的小姑娘跑到完全陌生的乡下大集,真是让人佩服。

姜三娘兴许也是想到了,迟疑着说:“咱们可以把六福喊上。”

“仨?”请问仨小姑娘跟俩小姑娘有啥区别?

当然,周六福那胖丫头的力气还是很大的,可就算这样,她也绝对不是彪形大汉的对手。

“我奶要看着铺子,我娘接了个做饭的活儿,说是等明年开春,要把我弟弟送去念书……对了对了,就是总来你家铺子的那个大胖子开的学堂!”

这事儿安卉当然是知道的,她还知道负责昌平镇学馆建造的人就是她堂叔。

想到这里,安卉有了主意。

她回身跟老家的交代了一声,就招呼姜三娘一起去了南街那边。

安堂叔和傅奶奶都不在家,显然是去那个著名凶宅里督建去了。但安堂婶却是在的,她在家做事外加带孩子。辛苦是肯定的,可这年头普通老百姓过日子那可太苦了,像他们家这样,起码还有盼头,反正安堂婶看起来精神头挺好的,小奶娃也养得白白胖胖的。

见安卉过来,安堂婶颇为意外,忙把孩子往摇篮里一放,打算去灶屋里拿凉茶和点心。

“婶儿你别忙了,我就是来跟你们打声招呼,我爹又出远门了,这一趟估摸着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了家的。对了,我挺好奇学堂是怎么造的,能带我朋友一起去吗?”

这显然没什么好保密的,安堂婶给指了路,而安卉早先就曾过去那儿,虽然巷子弯弯绕绕的,但好在就这么一条路,想要迷路也是需要一点儿水平的。

姜三娘好奇的跟在安卉身后,两人直奔学堂。

其实,别看大家伙这会儿都已经开始忙活了,实则眼下还很早很早呢。盛夏时分,天亮得特别早,安卉送她爹出门时,估摸着连六点都没有。哪怕各处耽搁了一会儿工夫,等她和姜三娘赶到在建学堂时,最多也就七点左右。

“咱们先去学堂那边晃悠一圈,要是不太忙的话,我喊上傅奶奶跟咱们一起去。她凶,看着就不太好惹,而且她特别会杀价,带上她去买东西别提有多划算了。”

安卉盘算得很好,姜三娘恰好也对学堂十分感兴趣,俩人在学堂外头探头探脑的,还是姜母先发现了她们。

姜母以为这两人瞎胡闹,刚准备哄她俩离开,安堂叔就过来了。

有了总负责人带着,哪儿不能去呢?

还真别说,别看这年头啥高科技东西都没有,但人们干活的速度却丝毫不慢。当然这也是因为这边的宅子哪怕再怎么破损,底子还是很好的,压根就不需要全部拆除,只要把腐朽的门窗都换下来,再重新铺设屋顶的瓦片,再将外墙粉刷一下,就差不多旧貌换新颜了。

看得出来,宅子的原主人在造房子时,是真的下了血本的。都过去那么久了,梁柱什么的都仍然十分结实,甚至连屋檐的横梁都是上了年头的好木头。

当然,真要修建起来,需要动工的地方也是不少。

其中之一就是将宅子里已经干涸的池子填平。

姜三娘头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宅子里,见不少人挑着一担担的土往池子里填,她很是不解:“直接灌水不成吗?池子里还能养鱼,回头捞上来就是一个菜啊!”

洛江县一带多江河水,像类似的池塘也不少。虽说鱼不比肉类值钱,但有总比没有强。

安堂叔笑着解释:“可不能在学堂里弄个池子,那些小孩崽子会忍不住下水的。万一有个什么不好,很难收场的。”

姜三娘自个儿是有弟弟即将入学的,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立马心有余悸的道:“我老家乡下有个亲戚的孩子就是夏天去河里玩水,不知怎的就被淹死了,明明他水性挺好的。”

“被淹死的多半都是会水的。”安卉很努力的想着,“那话叫什么来着?善泳者溺。”

这话一出,两人都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安卉自知失言,但她心理素质特别好,当下骄傲的挺起胸膛:“我爹教我的!他说呀,要不是因为我不能参加科举,最起码也是个秀才!”

姜三娘一脸羡慕的看着她,姜家属于典型的小镇人家,温饱肯定是不愁的,看她时不时的就能从家里人手里拿到几个钱去买零嘴,还能去逛街逛集市,就知道她家并不穷。可即便如此,要拿钱念书却是万万不能的。

这跟性别还真没多大关系,在钱大富作幺之前,姜家也没打算把家里唯一的男孩送去念书,实在是因为这年头读书不是普通人家能承担得起的。

至于姑娘家念书,反正在小镇上那就是属于天方夜谭了,大概也就是像安卉这种,家里有人识字并且有耐心教导她,才能堪堪认识几个字。

安卉感受到了姜三娘的羡慕,当下保证说:“多大回事儿呢,回头得空了你上我家来,我教你认字!正好,我爹为了冲门面,特地布置了一间书房,还买了不少书,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

“那我可不敢,这些东西要是不小心弄坏了,小卉你就该挨骂了。”

“放心吧,我爹不在乎的。”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又在宅子里转悠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已经在洗洗涮涮的傅老太。

眼下,学堂还未完工,当然是不可能有学生的。傅老太和几个临时招募来的大娘婶子,是给这些苦力们做饭的。给他们做饭不需要厨艺,要么蒸一大桶的杂粮饭,配各种下饭的腌菜,要么就是提前做好发面馒头,蒸熟了里面夹着榨菜腌菜吃。

基本上就是怎么省事儿怎么来,当然因为如今是盛夏,各类菜都不少,加上钱家给的预算相当充足,他们偶尔还能多采买一些像鱼虾这种不贵又好吃的食材,给大家伙儿打打牙祭。

安卉上前跟傅老太说了她们的打算,老太太立马摘下了围裙,招呼姜母过来,让她暂代自己管着这些人,当下就带着俩小姑娘走了。

姜三娘笑嘻嘻的跟她娘摆手,说自己中午前肯定会回家的。也是见了这一幕,傅老太才知道她们的关系。

既然都是认识的,傅老太大手一挥,表示回头等学堂建立起来了,让姜母来膳食堂里,帮着蒸馒头热菜。像这种就不是临时活儿了,而是可以持续拿到钱的好活儿。

就是安卉听着……

学校食堂之于她,那就是永恒的噩梦。结果,到了古代以后,噩梦居然还能升级更新?

“膳食堂里一般卖什么?”在去大集市的路上,安卉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卖,咱们就热一下饭菜。”

“饭菜打哪儿来?”

“自个儿带呗!”

没费多少工夫,安卉就把事情弄清楚了。好家伙,这玩意儿都能叫膳食堂?直接叫大型微波炉房得了,能做的事情就两样,提供热水,以及热饭热包子馒头热菜等等。

水呢,倒是不需要学生操心了,这个宅子的后头就有一口废弃的井。尽管多年未曾使用,但井本身没什么问题,找了人来掏了掏,又把井口重新垒了一下,如今所有人都在用这口井。

也因为预算充足的缘故,水免费,柴禾不值钱,于是学堂就决定以后每天都无限量的提供热水。当然话是这么说的,喝口水确实不要钱,那也不可能提着桶来接水,估计也就是让学生和先生喝水的。

至于饭菜,就全靠学生家里人提供了。

傅老太在得知姜三娘的弟弟已经报名后,很是鼓励了一把:“让他好好学,以后考到县城里去。我家房东的儿子就在县里念书,那边的膳食堂可好了,大白馒头随便吃,吃到撑都可以!”

这话……

安卉总觉得有些耳熟,好像以前听谁说过。她还没啥表示,姜三娘就羡慕了起来:“我要是也能去就好了,白面馒头吃到撑啊!”

“奶啊,那县里的膳食堂还有啥菜提供?”

“热水啊!不分春夏秋天,每天都有热水,随便喝。”

“不是,我是说菜,就光吃馒头吗?”安卉惊呆了。

结果傅老太比她还要惊讶:“还想吃口啥?哦哦,听说那边,腊八节还有腊八粥喝,端午节还有粽子吃,中秋就不知道了,还没过呢。我寻思着,要是咱们这边也能这样就好了。”

安卉明白了。

她终于知道上辈子的大学食堂承包商有多么的良心了,哪怕饭菜不合胃口,起码没虐死她。

真要是让她天天啃干馒头喝白开水,她就立马退学!

闲聊之间,几人乘坐的驴车就到了集市外头。

说起来,这还真是安卉头一次赶大集。最早以前还在安家村时,她也曾跟族人凑热闹一样的去赶集,但一则安家村那边很穷,集市的规模也不大,二则她兜里没钱。

没钱的时候逛街,是一种折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安家村附近的集市是真没啥好东西,卖的都是自家地里产的东西,比较好的就是活鸡活鸭,再就是各种禽蛋了。基本上没有熟食卖,也就间接的拯救了安卉。

不过,这次她们来的大集就热闹多了。

放眼望去,真就是卖什么的都有。

外头直接一圈卖吃食的,什么馄饨摊子、小笼包摊子,还有像糖人、糖葫芦、糖画等等,一眼看去基本上没重复的。

这会儿还是上午,安卉倒是吃了早饭,跟她爹一起吃的。但无奈,今个儿的这顿早饭是她做的,尽管还谈不上黑暗料理,但摸着良心说,确实不好吃。

当下,她忘了别的,先拽着姜三娘直奔吃食摊位。

傅老太笑眯眯的跟在她俩后头,还摸了摸兜,带着钱呢,请俩小孩儿吃顿好的还是没问题的。

确实没啥问题,但这顿是姜三娘请的。

安卉没跟她推辞,犯不上啊,回头她就买了糖画,两人吃着玩着就想到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但一时半会儿真没想起来,也就被她俩彻底抛到脑后了。

直到俩人逛了半天,买了一堆头绳假花以及各种绣线布头后,被人堵在了一个摊子前。

周六福气势汹汹的瞪着她们:“亏得我特地去找你俩,结果你俩撇开我自个儿跑来玩了!哼,特地是你,姜三娘!”

“我咋了?”姜三娘是又心虚又委屈,她明明跟安卉提议过,要喊上周六福一起去赶大集的,结果后来就给忘了。

“我还以为你上你姑家去了呢,结果你跑来玩了!”

姜三娘纳闷了:“这不年不节的,我上我姑家干啥呢?”

“看你表哥啊!”

“那有啥好看的?”姜三娘下意识的说完后,才愣了一下,“我表哥?我不是只有俩表弟吗?”

“你表哥!你姑家丢了的那个表哥!”

这下,别说姜三娘了,连安卉都跟着傻了。

她想起来了!

姜姑姑拿她婆婆祭天了!

哦不,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毕竟这跟先前章孝义的事件还是不同的。假如说,但凡姜姑姑的婆婆死因有那么一点儿问题,那么庇佑多半是成不了的。既然庇佑成了,就说明人家老太太确实是自然死亡的,跟任何人没关系。

……就是姜姑姑当时太高兴了,高高兴兴的把她婆婆送走,然后飞快的奔回娘家,找了安父帮忙出殡下葬,然后求了让儿子回家的庇佑。

照这么说,人已经找到了?

看到俩小伙伴瞪圆了眼睛催促自己往下说,周六福的小胖脸上是满满的得意洋洋,她又不想说了,因为太口渴了,想喝一碗放了糖的绿豆汤。

“喝!”

姜三娘把兜里所有的钱都摸了出来,拽着俩小伙伴去了糖水摊子,各买了一碗糖水,还给傅老太也叫了一碗,忙又再度催促起来。

这回,周六福倒是没再卖关子。

据她所说,昨个儿她和几个哥哥一起去给一户人家送肉,因为是办喜事,送的肉真不少,几个人一起去,到了地方后还要帮着将肉都分好。对方则因为人家帮忙送肉过来,除了结清钱款外,又特地留了他们吃顿好的。

也就是在宴席上,周六福听说了那事儿。

“昨个儿事情?那我姑姑咋没来我家?”姜三娘急了,“我爹娘都不知道啊。”

“兴许先去那边的亲戚了?”周六福猜测道。

“可那也该过来打个招呼吧?”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能让姜三娘满意,毕竟这么大的事儿,两家住得也不远,怎么着都应该找个人帮忙带话,“再说还有小卉她爹呢!”

忙着咕咚咕咚喝绿豆汤的安卉迷茫的抬起头:“咋这事儿还跟我爹有关啊?钱货两清的好嘛!”

庇佑这种事儿,它是没个标准的,反正成功了就可以了,接下来是什么情况,安父才不会负责。

用他的话来说,咱没有售后服务。

“感谢啊!这不得特地上你家来感谢?”姜三娘先前可被家里人拎着耳朵提醒说,安父救了她弟弟,让她要知道感恩,要对小卉好,玩的时候要多谦让一些,诸如此类的话。

因此,姜三娘认为,只要表哥找回来了,她姑姑和姑父就该亲自登门拜谢。

安卉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犯不上。真要谢的话,谢你姑的婆婆好了,多给老人家磕俩头,在坟前多烧点儿纸钱,比啥都管用。”

“这是两码事儿!又不是做了一个就不能做另一个,两样礼都全了不就结了?”姜三娘完全没被说服,气呼呼的表示回家就向她奶告状,让她奶去收拾她姑。

接下来,集市也不逛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姜三娘兜里的钱都花光了,再说这会儿也快到中午时分了。

几人坐着驴车回家了,周六福是跟着她两个嫂子一起来的,因此没跟她们一道儿走。倒是傅奶奶,亲自把两个小姑娘送到家门口后,才转身离开的。

不得不说,在经历了人贩子事件后,镇上各家各户的大人们都提高了警惕心,连路边单独一个人玩耍的孩子都少了很多,茶馆里也有说书人一遍遍的说着拍花子的下场,还说秋后处斩,一刀两断就是好命,千刀万剐也是活该!

安卉站在铺面门口,看着姜三娘激动得连比带画的跟她奶奶说事儿,没多会儿,姜奶奶就起身回了后院,换姜三娘看着铺子。

因为安卉不认为对方有义务告知后续情况,也就没太在意,转身回自个儿家去了。

本来嘛,这就是一桩买卖,安父帮人家出殡下葬,再来一套连他自个儿都不清楚有啥意义的仪式,然后就是正式求庇佑,成功与否只在一瞬间。这成功了,当然是收尾款,没成功也能拿到一笔辛苦费,之后这笔生意就算是了结了。

当然,老钱是特例。

像这种特例,属于万中无一的。

不同于安卉的淡定,姜家那边显然很气愤。

且不说感谢不感谢的,家里的孩子找回来了,发生那么大的事儿,怎么能连个招呼都不打呢?这算是什么意思?打算断亲了吗?

当天下午,姜奶奶就冲了。

两家距离属于不远不近的,因为并不是在一个镇上的,但距离又不是特别远,加上两边的道路状况良好,正常来说,大清早的出门,哪怕是走着去,那也能赶上吃午饭的。

这天傍晚,姜奶奶没回来。

又隔了一天后,老人家还是没回来。

姜母直接就跟学堂那边请了假,又喊上了自家已经出嫁的二女儿,风风火火的往姜姑姑家赶去。

到了这会儿,安卉已经猜到可能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要么是姜奶奶在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但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那条路人来人往的,没听说出啥事儿。要么就是姜姑姑家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明明孩子找到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姜家的原因吧。

好在,几天后情况就明朗了。

姜奶奶带着儿媳妇和孙女回来了,面对街坊邻里的询问,她满脸的愁苦。

她倒是没打算隐瞒什么,主要是这事儿瞒不住。

但真到了要说的时候,她又是接二连三的叹气。

最终,还是姜二姐给其他人解了惑。

“我家那表弟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不好,叫拍花子拐了去,最可怜的就是活祭了,命都得丢。还有一些孩子被打断了手脚,这辈子算是完蛋了。女娃儿就更可怜了……不过他呀,叫人给养着了,还是当儿子养的。”

被拐当然是坏事儿,但被人收养却是好事儿。

问题是,眼下姜姑姑一家找到了丢失多年的孩子,自然是希望孩子回家的。可如此一来,被人当儿子养的孩子却是陷入了为难之中。

安卉也凑在里头听,她身边就站在胖乎乎的周六福。后者已经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惹得姜奶奶等人往外跑,一连几日没消息,吓得还以为自己闯了大货,眼见人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年头的人来说,被拐的孩子叫别人当儿子养了,属实算是一桩新鲜事儿。

这是因为这年头要比安卉上辈子更在乎血统,没儿子的话,多半都是选择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的。当然,要是穷得叮当响,族里也不愿意的话,也会收养一个,但都这么穷了,咋买得起孩子?还不如去街上捡个孩子呢。

也因此,这年头孩子一旦丢了,下场会特别凄惨。

姜姑姑的儿子却是这里头极少数的幸运儿,非但叫人当儿子养了,对方的条件居然还不错,起码比姜姑姑家要有钱。

再细问,才知道那家原本就有个跟姜姑姑儿子差不多岁数的孩子,结果那孩子得急病死了,那家还算挺有钱的,但家中的独子已经去世,死去的孩子是他们家独一个孙子。

当然,孙女还是有的,非但有,且有两个。

依着正常的做法,他们可以等孙女长大后给孙女找赘婿,也可以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结果他们偏偏选择了从拍花子手里买一个。

选中姜姑姑儿子的理由很简单,年岁相近且长得也有几分相似。

也就是直接来了个替身梗。

对族里隐瞒了这事儿,甚至对家里也采取了一些措施。能卖掉的仆从都远远的发卖了,不能卖的也都叮嘱好说明白了。至于当时已经记事的两个孙女,则先送到外祖母家养了两年,等事情过去了,才接回来。

至于姜姑姑儿子本人,丢的时候应该已经记事的,但考虑到时过境迁,小孩子的记忆也是因人而异的,反正他表现出来的就是震惊。

而这事儿最难办的一点就是,那人是个读书人。

甭管是哪个时代,都有人在意血缘关系,可也有人觉得养育之恩大于天。既是读书人,那就不能做出令人诟病的事情,要不然就算律法无法制裁,在道义上一旦有所污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前程了。

在姜二姐把事情讲了个七七八八后,姜奶奶又是叹息又是骄傲的道:“我那大外孙,在前不久的府试里,考了头名!”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府试是童生试的第二场,尽管整个童生试在那些真正的读书人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却是很了不得了。而且,能考府试第一名的,几乎笃笃定是个秀才公了。

再结合姜三娘先前说过,她那个表哥其实是跟她同一年生的,仅仅比她大了几个月而已。

也就是说,那人今年才十三岁。

这个年纪加上这个成绩,哪怕今年没考上秀才,迟早也能考上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是非常为难的,因为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指责他。

姜奶奶深知她女儿一家的为难,因为假如孩子选择待在那边,那么作为亲生父母,肯定舍不得告孩子的。像这种无关律法的事情,那就是民不告官不究。

不孝这种罪名是必须至亲长辈亲自去衙门控告,才能作数的。

但假如执意让孩子回家呢?对方会不告?

甚至都不需要状告,童生试的第三场考试就在两个月后,稍稍闹出一点儿情况来,直接无法参加考试。如果仅仅是耽搁一年,那当然也没啥,最怕的就是让孩子名声受损,直接没了前程。

对于姜姑姑一家来说,如果认回孩子的代价,是必须毁了孩子的一生,那他们肯定不会认的。

可不认,心里就能好受?

安卉悄悄的问姜三娘:“这事儿已经闹开了,那族里没说啥?还是当成亲生的养?”

姜三娘还没说话,姜奶奶听到了直接回道:“谁不想要出息的娃儿?那孩子以后起码是个秀才公,县太爷把学堂办得那么好,最最差也能当个县学的先生。这谁家出了个县学先生,整个族里都面上有光,是不是亲生的有啥关系?”

既然姜奶奶都听到了,安卉索性问她:“可那家不是挺有钱的?钱给别人的娃儿?他们舍得?”

“不像常来你家的那个大胖子那么有钱。”姜奶奶明白安卉的意思,又多解释了一句,大概就是确实比一般人家有钱,不然也供不起孩子念书,但要说真的富贵,那还差了一大截呢。

安卉懂了,反正就是两厢一比较,还是觉得留下孩子更划算一些。

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家里原本有钱的,供出了一个读书人,也就花了个七七八八的。

“那这事儿打算怎么办?”有好心的街坊问道,也有人直接帮着出主意,说自家孩子绝对得要回来。

这话说得容易,但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的。

眼下,姜姑姑一家有着诸多的顾虑,怕毁了孩子的前程,怕孩子因此记恨他们,也怕孩子跟那边的祖父母感情深厚。最怕的就是强行要回孩子,前程没了,孩子又跟他们不贴心,加上那边两位老人的年纪又都不小了,甭管哪个没了,这事儿恐怕都没了转圜的余地。

事情就这样僵持住了。

姜奶奶也是看到这事儿一时半会儿真解决不了,而且自己等人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留下来还会给女儿添麻烦,索性就先行离开了。

看热闹的人,在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又说了一阵子话,最后也都纷纷散开了。

这事儿明显就是属于大家都能尽情抒发自己的想法和建议,可真要说有什么可行性的建议……

没有啊!

都知道应该怎么做,但谁能下得了这种决心呢?

说来说去,就是孩子太优秀,他要是个平庸的人,搞不好就直接被带回来了。

安卉瞅着天色不早了,也决定回家去。结果人群一散开,她一个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自家铺面门口的钱大富。

“哟!哥啊,您啥时候来的呀?怎么也不喊我一声?”安卉兴高采烈的跑了回去。

姜家的事情确实很棘手,但这事儿她是真的帮不上忙,倒是钱大富一来,起码代表着又有好东西入手了。

钱大富呵呵笑的回道:“也没来多会儿,大概就是从那边那个老太太说,‘不像常来你家的那个大胖子那么有钱’的时候,来的吧。”

安卉:……

那您来得可真是巧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