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金发蓝尾的小人鱼趴在礁石边,往身后喊，“豚豚带了好多鱼鱼回来！”
他现在的位置在进入深渊的甬道前,小海豚用鱼鳍拽着一个捆住了好多鱼的大渔网,悠闲地往小人鱼的方向游。
那个渔网是由坚韧的海草人为编织而成的，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晴空下在往海面上一洒，绑在礁石上,傍晚的时候再让小海豚去收网，一家三口一天的进食量就都够了。
有时候银鲛会游出去打猎，抓一些小人鱼爱吃的海生物。
比如鲜甜的海胆、比脸还大的螃蟹、臂长的深海鳌虾、撬开就可以直接吃的牡蛎等。
小人鱼已经很少会饿肚子，去吃一些没有什么味道的海草团团了。
深海的海流将欢快的人鱼语传得很远。
没过多久,甬道内就缓慢地游出一尾银发银尾的成年体银鲛。
甬道内光线稀少,银眸在昏暗中锐利无比,接触到小人鱼看过来的视线时，却会放下警惕，银色的尾鳍也松懈地慢慢摆动。
小人鱼有些不满意银鲛的游速，他往回游到银鲛身边,拉着银尾的手臂向甬道口游去,“真的好多鱼鱼！”
“嗯。”银鲛从鼻腔中挤出一声低沉的回应,嗓音磁性,在已经长大的海豚挥开甬道口掩盖的海草,游进来后,把缠绕在海豚鱼鳍上的渔网解开了。
海豚单单用鱼鳍拎着都费劲的渔网,他轻松地单手拎起来,低声说，“先回家。”
小人鱼点点脑袋,“嗯！”
传承之地虽然安全,但同时也很贫瘠,希希很久之前考虑过他把附近的海草团团吃完了，是不是该搬到新的巢穴了。
但他现在不需要搬家，每天也能有鱼鱼吃，为了安全着想，小人鱼跟银鲛一直在传承之地生活着。
他们的洞穴被银鲛装饰得很漂亮。
会让小海豚搬来光滑的礁石，用利爪分割合适后，就变成了可以用来进食的桌面，墙壁上还挂着很多希希找到的精致小贝壳，桌面上还摆着一个可以听到大海声音的小海螺。
除了用海草编织了渔网，还做成了圈住头发用的头绳，希希也笨拙地学着哥哥的手法，用鱼线穿过几个小贝壳，给他跟哥哥做了贝壳项链。
他们换了一个庞大的砗磲贝壳，这是银鲛外出找了好几天才找到的，跟小海豚一点点推回巢穴，上面铺着柔软的海草，可以让小人鱼跟银鲛睡在一起。
除此之外，银鲛还用荧光草做了一个吊顶灯挂在巢穴的石洞顶上，即使到了夜晚，阳光照射不进海底，晚上的巢穴也依旧有着光亮。
希希细心察看了一下去把渔网带回来的小海豚身上有没有受伤，确认没有伤痕后，才亲昵地凑过去，蹭了蹭小海豚的脑袋，“豚豚好棒！”
小海豚低低吟叫一声，鱼鳍都摆得更欢快了。
听见的银鲛一声不吭地也加快了尾鳍的摆动速度，拎着渔网，把小海豚跟小人鱼远远甩在了后面。
小人鱼头疼地跟小海豚小声说，“哥哥又生气了。”
小海豚也小小声地吟叫了一下，用脑袋顶了顶蓝尾，示意先不用管他了。
希希摆动了尾鳍，超越了渔网，再游到银鲛身前，翻过身，面对着银鲛摆着鱼尾，背着往前游，“都亏了哥哥做的渔网，豚豚才可以带回来那么多鱼鱼。”他观察了一下银鲛的表情，想了想，“要不是哥哥昨晚找到一个安全又有很多鱼鱼的海域去洒渔网，豚豚今天可能就一条鱼都带不回来了。”
银鲛的游速这才微微放慢。
小人鱼抬起手臂，抱住银鲛的脖颈，蹭了蹭哥哥的脸，“哥哥最厉害了！”
银眸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低沉的嗓音再次轻轻应了一声，“嗯。”他问，“今晚想吃什么？”
小人鱼歪了歪脑袋，认真地想了想，“哥哥吃什么？”
银鲛回头看了眼渔网里的海生物，“螃蟹？”
希希点点头，“嗯！”
金发蓝尾的少年体人鱼挂在银鲛身上，被带着往前游，一直到了传承之地的底下，才松了开来，静静地看着哥哥把渔网里的鱼分成了两大半，另一半给小海豚，另一半是他跟哥哥的。
另一半中的一大半是哥哥自己的，小人鱼的食量最多一条鱼鱼外加几个小螃蟹跟海胆。
等处理好后，一鲛一鱼一豚都开始了进食。
希希眼巴巴地等着哥哥将海胆跟蟹黄拌在一起，再倒进银鲛用贝壳做的碗里，小人鱼用小贝壳挖着，小口小口地吃了下去。
被哥哥教过之后，希希就很少再用手抓着生吞一整条鱼了。
鲜甜感在味蕾上爆开，小人鱼的蓝眸都享受地弯了起来，他吃了还不够，又挖了一勺，放到银鲛嘴边，“哥哥也吃。”
他们丝毫不介意共用同一个餐具。
薄唇将小人鱼喂过来的食物微微抿了下去，希希眼神期待，“哥哥好吃吗？”
银鲛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小人鱼唇边沾着的食物，“好吃。”
希希弯了弯唇。
他们亲昵到互相喂着将这一餐结束，从小陪伴到大的感情让银鲛跟小人鱼都觉得这件事再寻常不过。
他们是对方在大海里唯一的伙伴。
再怎么亲密都不会觉得过分。
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太正常不过。
用完晚餐后，银鲛带着小人鱼游到海面上消了消食，希希找到一处突在海面上的礁石，趴在上面垂着海风看头顶的星星跟月亮。
星光将海面也照得波光粼粼，银鲛像小人鱼专属的守护神，始终陪在他的身旁。
夜晚的大海变得不再危险。
小人鱼游进海面下，再一跃而起，跳到银鲛的背上，双手搂住对方的脖颈，歪着脑袋去看哥哥的侧脸，“想听哥哥唱歌。”
银鲛熟练地用手心托住身后的小人鱼，他也跟着转过脸，面向希希的方向，挺拔的鼻尖蹭到蓝尾柔软的面颊，低低说道，“我不会。”
因为靠得太近，冷冽的气息也毫无顾忌地向蓝尾包裹了过去。
希希想了想，“那我唱一句，哥哥唱一句，好不好？”
银鲛也想了想，“就几句。”
小人鱼的蓝眸轻轻弯了弯。
蓝尾轻轻跟着海风低吟，随心所欲的调子，自由地飘散在一望无际地海面上，是没有任何束缚的雀跃。
希希哼一会儿，就停一会儿。
示意银鲛也跟着他唱。
“哥哥唱错了，这里要高一点，像这样……”
“哥哥是笨蛋，又错啦。”
“这次对啦。”
银鲛没唱几句，就不肯再开口了，“我唱得不好听。”
小人鱼睁大蓝眸，很不服气似的，“谁说的？明明很好听呀。”
“大海觉得好听，我也觉得好听，那哥哥唱的就是好听。”
“海风也愿意将哥哥的歌声吹到很远很远的海面上呢。”
“我都听到了。”
小人鱼轻声说。
·
最后是银鲛将玩累的小人鱼背回巢穴的，他将蓝尾放进贝壳床上，收拾了一下小人鱼今天玩过又没放回去的小贝壳小海螺，再俯身将希希脖颈上戴着的贝壳项链解开，放到桌子上，以免睡着后会压到。
贝壳床上的小人鱼翻了个身，似乎被巢穴内的荧光草灯刺得要醒不醒，迷迷糊糊地喃喃喊了声“哥哥”。
带着困顿的黏糊。
银鲛也放轻声音回应了一句，“等等。”
小人鱼“唔”了一声，又没动劲了。
银鲛也躺进贝壳床上，贝壳盖一关上，就隔绝了外界荧光草的光亮，还没躺好，一旁的睡着的蓝尾就自动凑了上来，抱住了银鲛的手臂。
还嫌不够似的，硬是钻了进去，让银鲛也转过来反手抱住自己，不抱就一个劲地哼哼。
蓝尾也亲昵缠上了银尾。
银鲛已经习惯了，他搂住小人鱼，听着蓝尾浅浅的呼吸声，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半夜。
希希是被热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意识蹭了蹭面前冰冷的身躯。
为什么这么热？
小人鱼在黑暗中困顿地想。
他好像全身都在发烫。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是……
是——破壳日！
小人鱼睁大眼，瞬间想起今天好像是自己的第十八个破壳日，他前两天还在告诉自己一定要记得，结果今天去海面上玩的时候什么都忘了。
好困，好热。
希希费力地眨眨眼，没过多久，就被潜意识拖入一片混沌中，隐隐约约间，他透过模糊的视线，似乎感受到了被他热醒的银鲛，正有些担心地朝自己看过来。
而后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意识海的深处似乎有一个若远若近的声音在问他些什么，古老的语言，温和的语气。
小人鱼迷迷糊糊地想，他成年后想做什么？当然是成为像哥哥一样厉害的鱼鱼呀！
一尾很厉害的雄性人鱼？
希希在心里点点脑袋。
小人鱼懵懵懂懂地进行了一场为期三天的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