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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0 章 七月半

作品:从盒而来 作者:颜凉雨 分类:都市言情 字数:172万 更新时间:2024-05-18 13:47

投射屏消失,罗漾的疑问却更深了。

或许是那种不信任全世界的倔强与自我封闭太相似,光影里的年幼李楚歌总让他想到小方遥,同样在最渴望得到爱和陪伴的年纪深陷孤独与黑暗,一句话,一颗糖,就能让他们记很久很久。

正因如此,李楚歌心中一定把张道简这个师兄看得很重,重到不只在之前几次抢夺魂魄时,流露出明显的、不想与师兄大打出手的态度,连说话时的语气,不经意间也会泄露一丝依恋与不舍。

这样的阴差,为了区区工作绩效就宁可跟师兄翻脸?糊弄傻子也编个更好点的理由行吗。

“他八岁才入门,师父懒得从头教,是我把六年以来学的倾囊相授,手把手带着他修行,”被骄虫木雕勾起往昔回忆的张道简,喃喃自语,越说越气,伸出手指一下下戳骄虫的两个脑门,仿佛那不是山神,是以怨报德的阴差,“你现在为了工作绩效跟我翻脸,真行。”

罗漾:“……”现在明白李四为啥用这理由了,糊弄傻子不行,糊弄师兄足够。

“天师,李楚歌非要抢魂魄会不会有其他苦衷?”武笑笑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就差说“你能不能再动一下脑子”了。

“什么苦衷,”张道简半调侃半嘲讽,“你想说他是为了阻止五道极凶破阴阵?”

罗漾微顿,原来年轻天师也没全信那扯淡理由。

“你这不是都想到了么,”于天雷无语,“那还抱怨他为了绩效。”

“因为说不通,”张道简不假思索,“如果他知道有人在背后做这种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武笑笑:“也许因为……那个人可能姓张。”

张道简:“我对这件事的态度你们现在清楚吗?”

于天雷:“当然,你不是说什么天地万物都有命数,不管怎么样,也不应该拿别人的命填自己。”

张道简:“那么他只会更清楚。”

于天雷和武笑笑没话了。

别人是相处十几年的师兄弟,对彼此的了解和判断当然比他们这些外人更准。

“所以这件事只有三种可能,第一种,他不知情,说明在他心里工作绩效就是比我这个师兄更重要;第二种,他知情,但信不过我的人品,认为我会包庇张家或者因张家有所顾虑,所以隐瞒不说;第三种,他知情,也相信我不会包庇,但觉得告诉我也没用,说明他认为我没什么本事。”把木雕收进怀里,张道简再次看向仙女小队,“你们觉得会是哪种?”

罗漾、武笑笑、于天雷:“……”不管哪一种,感觉李四都凶多吉少。

似乎木雕收起来,关于李楚歌的一切情绪也便收起来了,不多时,张道简起身,简单洗把脸,东西都没吃,就要去村部找村长张献祖。

张家现如今几个辈分高的宗族耆老,病的病,糊涂的糊涂,再往下排就是张献祖,如果张家真有代代相传并执行的阵法,后者知情的概率极高。

这想法和仙女小队不谋而合,之前他们三个就想找张献祖探口风,无奈总被搪塞。

不过在离开房间前,罗漾还是从锅里拿了两个尚有余温的烧麦,硬塞到了天师手里让他补充体力。烧麦是张秋萍包好冻在冰箱里的,仙女小队热了一些当早饭,也给天师留了一份。

张道简睡两天也是饿狠了,不吃还没觉得什么,吃上一口就再没收住,硬生生又折回厨房,把现成能吃的都扫进了肚子。

等待天师果腹的间隙,这两天来反复琢磨的问题又浮现罗漾脑海,那就是五道极凶破阴阵尚有空缺的“神仙道”与“地狱道”,有没有可能就是在等天师与阴差?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大胆猜想,可仍有说不通之处,张三入道修行,道家的尽头就是成仙,勉强能跟“神仙道”挂上钩,但李四短暂一生,生前潜心修行,死后地府正经公务人员,怎么看都与“罪大恶极”差得远,这也能算“地狱道”?

若抛开李四不谈,只基于“张三是神仙道”的猜测,那么阴差不愿意透露实情的原因,有没有第四种可能,就是他不想让张道简知道自己也是五道极凶破阴阵的“五魂之一”?

然而问题又来了,为何不愿意让天师知道?知道了不是更能提前防范,以免自己也被害吗?以罗漾目前观察到的年轻天师性格,张道简完全可能在知情后与师弟联手,共破邪阵……

直到离开房子,去往村部,罗漾也没真正想透,每当提出一种可能,就会伴随着新的疑问,他恨不得给方遥去个电话,问大白团子有没有在地府获得更多内幕消息,奈何用旅途人设给的手机拨过去,那边永远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显然,地府的信号塔不够。

出乎仙女小队预料,张献祖这次竟然没躲,或许是李水生和李自利的后事都安排妥当,按部就班进行,他们难得在村部里看见村长身影。

张献祖对罗漾几人倒不在意,只在确认张道简昏迷两日、身体无恙后,连连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那的确是长辈操心小辈的样子,罗漾不确定是真情实感还是虚情假意,第二次想到如果方遥在就好了,看黑暗图景就知有无恶意。

想方遥的次数有点频繁,罗漾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当前。

本以为张道简会旁敲侧击探口风,结果天师一开口就是:“叔,你听过五道极凶破阴阵吗?”

张献祖愣了愣,茫然笑:“什么五什么阵?”

他的表情还算自然,可没藏住刹那间的眼底一震。

罗漾、武笑笑,甚至于天雷都看出异样,张道简自然也能,但他仍恭恭敬敬,拿着对长辈的语气,明明心中信念坚定,却说:“叔,事关张家气运,如果你不告诉我实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张献祖似乎信了年轻天师的小小谎言,神情犹豫几分,可最终还是保守秘密占了上风:“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既然叔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按我想的办了,”张道简痛快点头,紧接着席地而坐,勾出脖子上的纳魂铃,“现在这里有三个魂魄,我立刻超度,管他三道还是五道,只要有一个魂魄投胎轮回,这阵就破了。”

说罢,他竟真的掏出一张道符,口中念念有词,黄色符纸呼啦一声窜起火苗。

“不行——”张献祖终于急了,赶忙冲过来打掉符纸,在地上几脚踩灭。

这一系列动作太快太剧烈,五十几岁的人差点摔倒,最后还是眼疾手快的仙女小队上去扶了一把。

张道简抬头看一脸惊慌的长辈:“既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超度他们?”

那三个魂魄事实上都超度不了,没找到给来莹尸香的人,也没找到一条短信就把卜元强和李自利连到一条因果线上的人,而冤孽债未了的魂魄无法转生。

但张献祖不知,刚刚自乱阵脚的举动已经将他暴露无遗,狼狈的脸色堪堪维持一张窗户纸。

仙女小队趁机推上最后一把——

武笑笑晓之以理:“村长,如果你希望村里好,希望张家好,就更应该告诉我们实情,否则我们盲目地乱跑乱撞,只能把事情弄得更糟。”

罗漾动之以情:“其实我们也可以自己查,但张道简拿你当亲人,非要让我们先别动,他这么跑来直截了当问你,就是相信你不会骗他。”

于天雷则主打一个要钱、要说法:“我们差点被这些鬼魂弄死,如果在你这里得不到解释和赔偿,那就算张道简不过问,我们也肯定不依不饶,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们可没来莹妈妈那么好打发,到时候你这景区别想干了。”

张献祖:“……”

天师的感情牌配上仙女小队的连环招,村长终是默不作声上前关闭办公室的门窗,直到屏蔽外面一切嘈杂,而室内的声音也别想传出去。

没开空调的封闭办公室,在临近七月半的夏末水乡,闷热潮湿。

四人又等待半天,张献祖才幽幽开口。

“五道极凶破阴阵,是葬槐村老老年传下来的规矩……”

村长的讲述完全印证了罗漾他们的推理。

从葬槐村建村的不义之财起,张李两家就注定了要为这笔盗墓钱付出代价,世世代代只能苦苦支撑每十五年一次的“五道极凶破阴阵”。

张献祖坦白得这么痛快,罗漾其实有点意外,他以为要经过一番苦战,或者至少是唇枪舌剑,才能逼到对方破防承认。

并且张献祖的讲述与《村志》里的记载完全吻合,也挑不出什么可疑和矛盾。

根据旅途经验,这样的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行程重点不在这个NPC上,与NPC的对话印证不过是主线行程的过场;另一种就是NPC未必说出全部实话,用痛快的态度造成和盘托出的假象。

罗漾暂时不确定张献祖是哪一种,但最保险的肯定是当后者对待,所以在张献祖讲述完毕后,他把能想到的困惑和可能潜藏的疑点都问了个遍——

“您是什么时候得知这件事的?”

“十年前,族里长辈开会喊我过去。”

“李家也是这样代代相传吗?”

“以前是。”

“以前?”

“他们李家早没人了,剩下几户自顾不暇,估计就没传下来。”

“所以这些年都是张家自己在做法阵?”

“最近三十几年肯定是,之前的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带你去我们张家祠堂里问问列祖列宗?”

担心“三位游客”闹事毁了景区口碑的村长,堪称有问必答,但被罗漾这么一个小辈咄咄逼问,张献祖还是逐渐暴躁。

罗漾看出对方压着火气,却也更深刻感受到对方以张氏一族为最重的责任感,否则何必隐忍。

“可是葬槐村建村几百年,怎么能保证每十五年都恰好有五个轮回道的魂魄?”于天雷一路听下来,这个疑惑却没解。

张献祖顿了顿,再次沉默,与之前跟罗漾的对答如流形成鲜明对比。

武笑笑细心地发现,张道简也在于天雷问出这话后,似想到什么,眼里掠过复杂的光。

罗漾没问这个问题,因为他早就想到答案:“不是‘恰好’,是蓄谋已久,提前锁定,推波助澜,甚至‘耐心培养’,所以来景区旅游的来莹,被人蓄意送了尸香,逃进张怀村的卜元强,被一条短信送了命,就连李自利收到的那条短信,也不是随机发给他的,而是有人特别选中了他。这些年李自利对父亲不孝,村里没出面干预劝阻,而是把李水生接到其他宅子里由村部照顾,为什么?因为如果他真的改过自新,就没了畜生道。”

每一次的法阵都足足有十五年去酝酿,谋划,直至最终成型。

难吗?难。但时间充裕。

于天雷瞳孔地震,三观稀碎,虽然之前推理出五道极凶破阴阵时已经崩塌过一次,可罗漾的一番话,让他清楚意识到这不是十年二十年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法阵,而是横跨几百年的、丧心病狂的邪恶。

人在最震惊的时候,就只剩最朴素的语言:“你们这是在犯罪……”

张献祖看于天雷,也看另两张同样外来的年轻面孔,对着三人笑了:“要报警吗。”

看似慈祥的目光里,是年长者对年幼者的轻视,亦是尽在掌握者对不自量力者的嗤之以鼻。

他怕他们景区闹事,却不怕他们报警。报警告什么?告他找人送来莹不明香水小样?还是告他揭发灭门案潜逃嫌疑人?

张献祖:“恐怕鬼魂、法阵这些一讲,你们就要被请出去了。”

“那个当初指点了张李祖先的神仙道人,是谁?”自村长讲述后就没开过口的张道简,终于出声,却不再喊“叔”了。

张献祖或许察觉了这一细微变化,看了张道简一会儿,才叹息摇头:“几百年前的事了,我哪清楚。”

张道简定定看他:“凑齐五个灵魂只是第一步,没有修道之人帮你们在七月半设坛起法摆道场,法阵不可能起效。几百年前的不清楚,这一次的总知道吧?”

罗漾不自觉皱起的眉头,越锁越紧。

神仙道人那么重要的角色,他当然思考过,可紧跟而来的就是更可怕的猜想,毕竟旅途进行到现在,能跟“道人”扯上关系的,只有张道简,李楚歌,“小师弟”卜阵,还有那个已经“云游四海”的师父。

无论哪一个,都不会是张道简想听见的答案。

目光相视,漫长对峙,张献祖终于松口:“你师父。”

没出罗漾预料。

好像也没让张道简意外。

“我师父已经……”他还是说不出“死”,因为这个已经“云游四海”的师父,可能隐瞒了他许多事,“七月半没人做法阵,你们要怎么办?”

“没有‘我们’,”张献祖苦笑,“人老了,脑子就糊涂,张家知道这件事、脑子还不糊涂的,只剩我了。”

“那你要怎么办?”张道简勾起一抹嘲讽,“该不是想找我给你们设坛起法吧。”

“怎么可能,凭虚道长说了,这事儿绝对不能告诉你。”

“剩下的神仙道和地狱道都是谁,看来也不能告诉我。”

“这个我真不知道,听说往年的神仙道和地狱道,都是七月半当日由天师带来,过去的我无从考证,但今次,你师父的确说过让我不必操心,两个魂魄都由他来找。”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他会回来。”

“什么?”

“你师父最后一次上山之前曾告诉我,待到七月半,他自会回来,无论是人是魂。”

主线行程:【七月半】(+5%,当前进度70%)

盒子寄语:驾鹤西去不复返,云游四海方知归。

【瀑布煤气临时小组-群聊】

烧仙草:变成鬼都要回来完成法阵,这是什么至死不渝的犯罪信念?

真是人间太岁神:法阵秘密在葬槐村世代相传,很可能在神仙道人那里也一样。

暴打鲜橙:道人传给徒弟,徒弟再传给徒孙,一直传到张三师父这里?

地藏:别吓我,要按这么说,凭虚道长也得传给徒弟,张道简肯定不能传,李楚歌也死了,难道传给卜阵?

我是一匹好人: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卜阵好像很大岁数才被收入门下,会不会就是凭虚道长发现邪恶秘密没传人,临时赶紧抓个能用的老徒弟回来?

火龙果着火:越说越像了……

Smoke:别急着定论,张献祖未必句句实话。

我是一匹好人:?

真是人间太岁神:他说最近三十几年都是张家自己做法阵。

地藏:有什么问题?

Smoke:那他就应该知道三十年前那次,五个灵魂只凑到三个,法阵不可能完成。

我是一匹好人:地府视角,那本不知所踪冤魂录!

没错,可惜罗漾他们不知道,在双阵营的信息差里,他们无从发现张献祖的隐瞒。

至于拿到这一信息的地府五人那里,又暂时挖掘不出更多东西。因为自两日前与四殿阴差交谈过后,他们的行程进度就卡住了,既没找到李楚歌,也没发现新情况,除了方遥把地府各知名景点逛了个遍,还差点被热情的孟婆灌了一碗汤,其他毫无进展。

方遥百无聊赖两天,赵青澍则在偏殿里颓了两天,后面方遥想找人一起出去逛,这位兄弟死活不出去了,弄得曾羽鸣和包畅都很好奇,一个劲儿问艾维,那天三人出去除了寻错目标,误打误撞“拷问”了四殿阴差,还有没有发生其他。

趁方遥又一次溜出去“独游地府”,艾维无视赵青澍的警告眼神,悄悄透露了那日不为人知的部分……

两天前,鬼门关。

艾维:“这是地府入口,咱们等于绕地府一圈了,还要继续找吗?”

赵青澍:“刚才差点被几个小鬼发现,还找?找死差不多!”

方遥:“这里没鬼,清静,歇一会儿。”

赵青澍:“谢天谢地你还知道累,我以为你变成鬼连知觉都没了。”

方遥:“但是待着很无聊。”

艾维:“……不待着还叫休息吗?”

方遥:“可以一边休息一边做点不累的事。”

赵青澍:“呵,比如?”

方遥:“聊天。”

赵青澍:“哟,你这么高冷也愿意跟人聊天?”

方遥:“想跟你聊。”

赵青澍:“……”

艾维:“……那我走?”

赵青澍:“别听他扯淡,我跟他有什么话说?”

方遥:“怎么认识罗漾的。”

赵青澍:“啊?”

方遥:“你,怎么认识罗漾的。”

当前,偏殿。

包畅和曾羽鸣震惊:“他这么问,老赵就乖乖回答了?”

“不算乖乖,但回答了,”艾维一声叹息,心有余悸,“你们是没看见方遥当时的眼神,冷淡里透着杀气,杀气里还有点疯狂,这么说吧,如果剥衣亭里的管事鬼是这种眼神,剥衣亭就可以改叫剥皮亭了。”

“……”在角落里“堆”了两天的赵青澍,极力忍耐闭上眼,不听不听,小鬼念经,不气不气,都是狗屁。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