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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煤气灯-瀑布镇

作品:从盒而来 作者:颜凉雨 分类:都市言情 字数:172万 更新时间:2024-05-18 13:47

宇宙般深邃幽蓝的光线笼罩着静谧房间,一个女人坐在窗前,全神贯注望着窗外风景。

这些画面出现在罗漾眼前时,牵着他的小手已经松开了,周围的雾也已经散了,他像一个潜入别人房间的不速之客,孤独而茫然地站在屋中央。

白雪团子哪里去了?眼前这个女人又是谁?

罗漾站在女人正后方几米处,只能看见一个窈窕背影,他没敢轻举妄动,而是先观察周围环境。

这个房间的举架很高,屋内的光线来自四个悬在高空的发光球,罗漾眯起眼睛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吊灯的线或者其他固定装置,应该是某种科技悬浮灯。

蓝光的氛围虽然没有黄光温馨,但有另一种浪漫神秘。

只可惜房间布置得冷冰冰,其实用“布置”一词都浪费了,房间里除了女人坐的那把椅子和那一扇窗,竟然再没有任何一件摆设或者家具,与其说这是一个屋子,不如说这仅仅是一个“空间”,用来静心冥想倒是合适。

罗漾正观察着,左侧一片在悬浮灯下反射着金属幽蓝的光洁墙壁突然闪烁几下,然后竟消失了。

而他从刚刚开始就在惦记的白雪团子小朋友,就站在消失的墙壁后面,朝窗前的女人喊了一声什么。

奶声奶气,但发音却极其古怪,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语种。

窗前的女人回过头来。

罗漾终于看见了她的模样,三十五岁左右,深棕色长发,皮肤白得盛雪,即使屋内的蓝色幽光都遮不住分毫。

罗漾上次见到这么极致的冷白皮还是在……好吧也没多久,就在教堂门口。

小雪白团子还带一点粉扑扑,长大的雪白团子只剩雪白。

但女人的眼睛里没有那一点冰蓝,纯粹的浅棕色瞳孔,一张明艳张扬的脸,美如烈火。

小孩儿仅仅是被她看一眼,声音就弱下来,垂着眼睛又说了一句。

这次那一长串古怪发音进入罗漾耳内终于有了清晰含义,就像在瀑布镇上面对海丽娜时一样。

他说的是:“妈妈,你能不能陪我玩一会儿?”

女人叹口气,柔声问:“妈妈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在你工作的时候要先敲门……”白雪团子声音越来越低,可说完又不服气地抬起小脸,“我敲了,是妈妈你没听见。”

罗漾听得眉头越锁越紧,问号实在太多一时竟不知先挑哪个问。

你们管那一片闪啊闪就消失的墙壁叫做“门”?

一个最多不超过五岁大的孩子想找自己妈妈玩,还要先敲门?就算工作重要也不至于……等等,这位女士你哪里在工作,明明一直望着窗外。

罗漾无语地瞥了窗户一眼,蓦地愣住。

那玻璃上并非外面风景,而是一些非常精妙又复杂的……机械结构图?

罗漾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想当然有多离谱,那根本不是什么窗户,而是一块与窗户差不多大小的信息屏。

“好吧,你敲了,是妈妈没听见……”

女人说着从椅子上起身。

她至少有一米八五,身材极高挑,比例完美,穿了一套很利落的衣服,有点像骑马服的剪裁,但又不完全是,总之不在罗漾能准确识别的范围内。

走过去弯腰把白雪团子抱起来,她蹭了蹭那张圆嘟嘟的脸:“但是妈妈现在真的很忙,你和云云去玩好不好?”

“不要云云,它只是设定好的程序,很多东西它都不懂。”

“它不懂的,你教它,它学习很快。”

白雪团子在女人怀里抬起脸,眼巴巴的:“我也有好多不懂的,妈妈你教我,我学习得也很快。”

女人笑了:“每次考满分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什么都懂,是学校里最厉害的。”

孩子与大人争辩,总是讨不到便宜的,无论有理没理,无论坚持己见的那个大人是严厉还是温柔。

白雪团子最终沮丧地离开,自己离开的,既没撒泼打滚,也没要求妈妈抱他走,乖得让人心疼。

隐约有种力量驱使着罗漾跟上小孩儿,然而就算没有这股力量,罗漾也会听从自己内心追上去。

略显沉重的脚步在坚硬地面踩出难以忽视的声响,可无论耷拉着脑袋往前走的白雪团子,还是重新回到信息屏前的女人,都对罗漾弄出的动静毫无反应。

罗漾不意外。

在刚才女人转过身来却对一个大活人的他视而不见时,他就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定位——沉浸式视角的“幽灵”。

他是在记忆迷宫里跟着白雪团子走到这儿的,所以这里应该就是小孩儿的记忆,他只是一个透明的旁观者。

理智虽然这样判断,可在追到小孩儿身边时,罗漾还是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小朋友?”

毕竟自己走路都能发出声音,貌似幽灵得也没那么彻底。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根本没回应。

白雪团子仍低着头往前走,柔软的深棕色头发有几处乱翘着,远比他的小主人顽皮。

罗漾跟着小孩儿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沿途倒是有无数真正的窗户,外面是一片广阔的蔚蓝,像大海,又像天空。

终于,白雪团子来到一面金黄色的墙壁前,墙壁闪烁几下后消失。

罗漾已经心如止水,跟着小孩儿“进门”。

“主人,你回来啦——”一个物体突然凌空飞来,扑进白雪团子的怀里。

小孩儿踉跄几下,才把那东西抱住,然后皱眉批评:“云云,你不要闹……”

罗漾瞪大眼睛。

传说中的“云云”是个十二面菱形体,不知什么动力驱动,咻咻咻飞来飞去那种。

“主人,谁惹你不高兴了?”十二面菱形体在小孩儿怀里漂浮起来,直到与他的眼睛水平相望。

白雪团子别开脸,闷声闷气:“没有。”

十二面菱形体:“那我来陪你玩?”

白雪团子:“不要。”

十二面菱形体突然发出强光,下一秒竟然变成某种长相怪异的动物,小型犬那么大,却有一张鸟喙似的尖嘴,冲着小孩儿叽哩哇啦地叫。

白雪团子终于被逗得有了一丝笑模样,伸手摸摸小兽的头:“云云乖……”

罗漾叹为观止。

虽然不记得自己童年怎么过来的,但他觉得自己五岁时候如果能有这么一个“玩伴”,可以飞来飞去,可以神奇变形,可以说人话,可以讲兽语,他能幸福疯。

但童年与童年的悲喜似乎并不相通。

白雪团子的快乐短暂得像流星,过了没多久,他将变成小兽的云云抱到怀里,默默坐回床上,不时看墙壁上显示的时间信息,像在等待妈妈什么时候能工作结束。

这样的等待是最漫长的,几乎是一秒一秒在读。

罗漾忽然意识到,他觉得新奇的“云云”,在白雪团子这里可能早就不新奇了,或许小孩儿已经抱着他的玩伴这样等待了无数次,等着妈妈工作完,等着妈妈陪他玩。

白雪团子的房间比妈妈的工作间大很多,也温馨许多,同样的“悬浮光球”,但是模拟的自然光,明亮柔和,一张造型夸张充满童趣的床,简直像个小古堡,旁边还有玩具屋和一些罗漾看不太懂但应该是给小孩子玩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娱乐设施。

但这些没有任何吸引力,小孩儿固执地等待着。

罗漾也陪着他等,从站着等到坐下,从坐下等到趴下,终于在罗漾趴地上打瞌睡时,女人来了。

“妈妈——”白雪团子毫不犹豫丢掉云云,扑向女人怀抱。

被丢掉的“小兽”瞬间变回十二面菱形体,在即将撞击地面之前一个漂亮起跃,飞回半空,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让人心疼。

“妈妈只能陪你十分钟,”女人亲了白雪团子脸蛋一口,在儿子彻底生气前又连忙哄,“但是爸爸马上回来了,让爸爸继续陪你好不好?”

“爸爸今天会回来?”小孩儿一下子高兴了,眼睛亮得像星星,白团子变成了粉白团子,一张小脸兴奋得粉扑扑。

罗漾看着墙壁上显示的时间,没到十分钟,第七分钟,一个高大男人就进来了,穿着一袭长衣,说不清是大衣还是长袍,即使周身带着外出归来的风尘仆仆,仍无形释放着天生的压迫感。

明知道对方看不到也碰不到自己,罗漾还是本能地往后面撤了撤。

“爸爸——”白雪团子撒了欢地从妈妈怀抱扑到爸爸怀抱,一视同仁。

高兴到极点的小孩儿展露了真正活泼的一面。

罗漾欣慰,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嘛,那种乖乖听话、寂寞地守在自己房间或者缩在牢房墙角呜呜地哭,哪一个都看得人想抱抱。

“要回去?”男人问女人。

“嗯,有些设计要讨论修改。”

“这次要几天?”

“不知道,顺利的话大概十天左右,不顺利的话……”女人给了他一个飒爽的笑,

“那就不好说了,你知道的。”

男人伸手将她落下来的发丝顺到耳后,俯身亲吻她嘴角:“别太久,我会想你的。”

十分钟到。

女人真的没有停留,白雪团子还没从撒欢的劲儿里出来,用力扯着她衣服不让她走,女人哄了两句没用,语气有了一丝严肃:“方遥。”

小孩儿愣住,下意识松了手。

女人摸摸他头发乱翘的小脑袋:“乖。”

方遥?

白雪团子的名字?

哪个方?哪个遥?是……遥啊遥的遥吗?

罗漾绝对不是牵强联想,实在是有“罗漾=漾漾得意”的“准成功经验”,很难不往这个方向上靠。当然如果最后连他自己都不是漾漾得意,那当他什么都没说。

随着女人离开,小方遥也低落下来,房间安静几分。

“怎么,不高兴了?”男人捏了捏他的脸,优雅地挽起袖口,“有爸爸陪你玩还不够?”

小方遥撅起嘴:“想要爸爸妈妈一起。”

男人面露遗憾:“妈妈很忙,爸爸也很忙,你要理解。”

罗漾简直不忍心看小孩儿的眼睛,怕多看一眼都要大喊,理解个屁,答应他你会死啊!

这也就是亲父母,天天对着小天使都能“审美疲劳”,要是换成自己对着白雪团子,无论小孩儿要什么,他都能答应,没条件做到的创造条件也要答应。

罗漾绕到父子俩的正面,之前一直躲得有点远,后来注意力又都在雪白团子上,现在才想起来还没仔细看过这位父亲的长相。

还没真正走到面前,罗漾就惊讶地停住。

不是因为高大的男人有一张英俊夺目的脸,而是他的瞳孔完全冰蓝色。

罗漾定定望着那双眼睛,惊讶里渐渐又加深一层愕然,愕然中又生出些许不安。

如果问方遥长得像谁,罗漾会说教堂门口那张脸继承了爸爸妈妈的所有优点,并且还有更为出色的自我发挥,这点在白雪团子圆嘟嘟的脸上已经初见端倪。

可要问方遥的眼睛像谁,明明浅棕色占了大半,罗漾却想说跟这双完全冰蓝色的眼睛一模一样。

教堂门口的人没笑,仅是隔着台阶回头看他一眼,就冷得让他不敢再说话。

此刻正在逗儿子开心的男人,眼底盛着笑意,可罗漾看到的却是一片深邃幽蓝的冰湖,并没有完全冻住,一半冰,一半水,清清浅浅的涟漪就能把人拖向致命湖底。

危险的直觉是没道理可言的。

就像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云云,之前一直在乱飞的十二面菱形体悬浮在屋角,一言不发,一声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