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雅纪醒来了,入目是熟悉的环境。
“呃啊......”他想要起身,可是失败了。
“你先不要动,你的伤很重的。”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了,和昨天很像的一幕,却是不一样的。
坐在一边椅子上看书的六号见人醒过来了,放下手里的书,走过来。
他看出了源雅纪想要起身的意图,伸手,动作轻巧地将人扶起来,把枕头垫到源雅纪的腰后。
“真是狼狈呢,你被送过来的时候。”六号拉过椅子到床边,在他床边坐下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狼狈。”
“哈,是吗?”源雅纪笑出声,因为笑腹部的伤口发疼。
这里是六号的房间啊,琴酒确实把他送到了实验室这边来了。
他靠着枕头:“所以,我怎么会在这里?”
“琴酒先生把你送过来的。”六号说着。
他昨天还有些意外呢,当阿玛罗尼被送到他这里来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青年真的很狼狈,看上去就像要死了一样。
在这之前,六号几乎没有见过阿玛罗尼这副模样,他问他:“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源雅纪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苦笑一声:“啊,被人给阴了吧。”
他想着崛川在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
【“因为他要亲手杀死你,阿泽利亚先生。”】
源雅纪目光放空了:“我好像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了一个敌人。”
“那可真是凄惨。”六号的腿上摊开放着一本书,可是他的目光现在不在书上。
他撑着脸,看着源雅纪的侧脸:“你昨晚有在说梦话哦。”
源雅纪侧头看他:“什么梦话?”
“嗯.......”六号视线朝上,思索着,“大概就是padrino、boss、老师之类的。”
六号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源雅纪:“那是谁?组织的那位先生吗?那是你的老师吗?”
源雅纪目光往房间里扫了一遍,六号的房间里并没有监视器,他记得的,在一开始是有的,后来就拆掉了。
“你很好奇吗?”源雅纪盯着他,那双绿色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要握一下我的手吗?”
他向坐在床边的六号伸出了一只手。
六号对上了源雅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站起来,伸出了手。
他只是为源雅纪掖了掖被子,顺便把手也盖好了。
六号坐回去说:“等以后再说吧,我又不是你,好奇心强盛。”
他微微歪了一下他,笑弯了眼:“我知道有种说法,叫做‘好奇害死猫’。”
源雅纪鼓了下脸,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
他跟六号说:“六号,我饿了。”
从开始算起,他已经两天没有进食过了。
时间刚刚好,那边也有人送来了食物,是熬好的白粥。
源雅纪有点儿嫌弃,白粥对他而言太寡淡了。
“我想吃肉。”他想到了他为了过年买的红鲷鱼、大虾还有章鱼。
六号用勺子舀起粥,试了下温度:“那些东西等你好了再说吧,在这之前,还是乖乖地喝粥吧。”
源雅纪张嘴吃下粥:“我就说说而已,我为什么会送到你这里来了?”
“你不是让琴酒先生送你到实验室这边来检查吗?”六号说着,“琴酒先生就把你送到这边来了,也就顺便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了,不然,你想和其他实验体待在一起吗?”
实验室这边要论最舒适的房间,六号的房间绝对排在前面。
“啊,特权啊。”源雅纪知道他的意思了。
六号在实验室绝对是特殊的存在,源雅纪在心里称呼他为“预备役”。
因为,六号也是那位先生看上的人,那位先生对于有实力的、他看上的人总是要纵容很多。比如说阿玛罗尼。
“所以查出了什么?”源雅纪知道六号能够知道结果的。
六号一边喂着粥,一边跟源雅纪说着:“琴酒先生似乎把那个实验里的药剂都带回来了,所以,现在这个实验室的研究员们还在加班。”
意思就是还没有出结果。
“哦。”也对,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琴酒,工作效率惊人,而且这种工作确实很耗费时间。
“所以现在还不清楚你注射的那种药剂有什么副作用。”六号说着,“还有,琴酒先生让我等你想来后问一下你,你知道带走你的人是谁吗?”
琴酒从监控中看到过带走源雅纪的人,但是在被源雅纪杀死的尸体中并没有那个人的尸体,也就是那个人跑了。
“不知道啊。”源雅纪想到这个也有些郁闷,“不过,他背后的人想要杀了我。”还是不许别人杀死他,他该感到荣幸吗?
六号听见这个回答,皱了下眉:“那可麻烦了。”
“看起来是。”源雅纪附和着。
其实他在想另外一件事,他记得崛川曾经对他说过,他背后的那个人跟他说过,他对小孩子容易心软。
这件事,崛川背后的人怎么会知道呢?
到底是谁呢?想要亲手杀死他的人,那个人至少是和他很熟悉的人。
是谁呢?
源雅纪放在床边的手指无意识地点了点。
六号喂完了白粥,把碗放在一边:“要不要聊聊天?”
源雅纪动了一下,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些:“要聊些什么?”
六号的食指抵在脸上,说:“要不要聊聊你的小说,我记得你是作家吧。”
“咳咳......”源雅纪低咳一声,“好哦。”
六号弯起眼睛:“那我们聊聊你的第一本书吧,我记得是叫《献给您的赞歌》,对吧?”
“你看过?”
“是啊,我说过的,你的书我都看过,这本是我最感兴趣的其中一本。”
源雅纪看着他笑,他已经适应了身上的痛:“其中一本啊,还有另外的吗?”
“有啊。”六号说,“还有你的《暴君》。”
源雅纪“嗯”了一下:“都是我早期的书啊。”
《献给您的赞歌》是源雅纪的第一本书,《暴君》是第二本。
“写得好吗?”源雅纪问他,像是一个普通的作者期待读者的反映。
“很好。”六号微睁开些眼,黑色的眼睛里带着其他意味,“非常的形象,仿佛活的一般。”
他们聊着天,像以前一样。
琴酒过来的时候,这两个人之间气氛融洽,在他开门进来的时候一齐望过来。
“看来你还不错?”琴酒手里拿着东西进来,源雅纪看着像是一份报纸。
“还行吧。”源雅纪说着,“就是为了检查抽了我好几管血。”
研究员在得知源雅纪醒过来的时候,带着琴酒拿回来的那些药剂来让源雅纪辨认,那一管是被注射的药剂。
源雅纪当然记得,崛川在给他注射药剂之前特意拿给他看过,如同他眼睛一般颜色的药剂。
“千夜那边没事吧?”源雅纪问。
“找了个借口。”琴酒没有说是什么借口,源雅纪也没有问,他还是很相信琴酒的能力的。
琴酒没有跟六号打招呼,六号也没有跟琴酒打招呼,他们像是看不见对方一样,很有默契地忽略了对方。
源雅纪看在眼里。
阿阵还是不喜欢六号呢。他在心里想。
琴酒确实不喜欢六号,因为六号给他一种和贝尔摩德相似的感觉,麻烦的感觉。
他对六号的了解不少,知道这个人当初是主动到组织来的。
他还知道当初有人提出让他来做实验体的时候,当初还是少年的六号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惊喜地说:“真的吗?那么我很快就可以死了吧。”
他不害怕死亡,并且在主动寻求死亡。
只是这样的情况在后来得到了改善。
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善来着?琴酒想着,抬头看向了靠坐在床上的阿玛罗尼。
源雅纪注意到了琴酒的目光,一头问好。
似乎是在阿玛罗尼在那位先生主动推动和默许下接触六号开始的。
六号倒不是不喜欢琴酒,他对琴酒没有多大意见,只是他能够看出琴酒对他的不喜欢,就贴心地除了必要就不跟他接触了。
源雅纪从琴酒进来就注意到了琴酒手里的报纸,琴酒一直不开口,他忍不住问:“阿阵,这个是什么?”
他指的是琴酒手里的报纸,他才不相信琴酒会拿没用的东西过来。
琴酒低头,目光触及手上的报纸,面色凝重。
这样的表情让源雅纪都收敛了一些笑。
源雅纪开口:“发生什么了?”
琴酒把报纸递给他,自己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你自己看。”
源雅纪打开报纸,六号也移过目光来看。
源雅纪看见报纸上的内容就知道琴酒为什么面色凝重了。
现在到源雅纪被绑已经过了一周了,但是崛川的脸源雅纪没有忘记。
在报纸的头条上是一张放大了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已经死了,而且从他身上的伤痕来看,死前应该遭受了折磨,而比男人的尸体更加显眼的是放在他身上的纸张,上面用流畅的花体字写着:
【我很抱歉。】
崛川死了,并且他背后的人大张旗鼓地向源雅纪道歉。
源雅纪看着那张手写的纸张,目光深幽。
警察局中,发表了这个头条的报社的主编被带进了警局之中询问。
主编也是瑟瑟发抖啊,对于警察的问号,他颤颤巍巍地把自己仅知道的说出来。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能够听出那是个男人,他把这些照片寄给我,让我把它放到报纸头条上去。”
“并、并且说,要是他第二天在头条上看不见这张照片,就、就要很抱歉地跟我说一声对不起了。”
这个说法让询问的警官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主编抱着头,回忆着打电话过来的男人那种低沉带笑的嗓音,大喊着:“他就让我变成第二个照片里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