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初元和姚瑶大婚,基本上熟识的人都在替两人开心。
只有秦跃。
当天开心完了，第二天酒醒后，脸也不洗,早饭也不吃,抱着酒壶，就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一边喝一边悲春伤秋。
幸好秦家对这小公子宠爱之余管的也严,房里的酒,都是不太醉人的米酒。
这也是为什么,昨天喜宴上,偏偏只有他喝得酩酊大醉,需要陈觉把他送回来。
别人都成双入对，娶到了心上人，还都是皇上赐婚，大婚当日皇上和皇后亲临祝福,秦跃越想越心酸。
他也想！
他也想啊啊啊！
于是在他一口口嘬完一壶酒后，便扔了酒壶，一边往屋里走,一边一迭声地吩咐：“备热水，我要沐浴！进宫面圣！”
伺候秦跃的丫鬟小厮们瞧着自家小主子这个样子,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私下里都在偷偷商量着要不要去告诉将军和夫人，乍然听到小主子说,要沐浴，要进宫,还精神抖擞十分有斗志的样子,显然是从刚刚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了,他们自然开心，当即就跑着去烧热水，伺候小主子沐浴。
秦跃认认真真把自己洗漱了一通，给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又换了一身他最喜欢，最威武的武将服，对着镜子再三打理后，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打马进宫。
秦跃本就是御前红人，又是在御前当值的，他进宫要面圣，自然没有任何阻力。
打马来的路上，哦，不，是从沐浴开始，他就在酝酿进宫见到皇上后的措辞。
这一路更是反反复复斟酌了无数遍，都能倒背出来了，然而，到了勤政殿，却被告知，皇上今日不见臣子。
秦跃很急啊，他不得已，跟传话的太监总管说，自己是真的有要事要见皇上，非常急。
太监总管和秦跃也是老熟人了，他并不是不想帮这个忙，关键是，他也没办法啊，皇上现在压根就不在宫里，他去哪里传话去？
皇上临行前还交代了，不许他告诉任何人，任何朝臣面见，除非十万火急，都只说今日不见臣子。
秦跃虽然面色着急，但太监总管识人无数，哪里瞧不出来，他是私事着急还是公事着急，他委实不太敢说出实情，只希望秦大人能够听出他话里的暗示——毕竟秦大人可是再皇上还未发迹时，就跟皇上熟识的，皇上登基后，又一直在御前颇得看重，应该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猜到皇上的行程。
然而，太监总管万万没想到，秦跃这两日酒喝多了，再加上满心里都只想着一件事，脑子有点不大好使了，硬是没有转过弯来。
见太监总管一直说皇上今日不见朝臣，有折子的话倒是可以代传，秦跃有点等不急。
他这事只能口述，不能留下文字，要不然不是在给她找麻烦么。
既然皇上顾不上，那他、他就去求皇后娘娘好了。
皇后娘娘跟她可是更熟悉一些。
结果，秦跃再次吃了闭门羹。
皇后娘娘今日也见任何人。
秦跃今日脑子转得再慢，到了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皇上不见他，皇后娘娘也不见他，必然是皇上又带着皇后娘娘出宫游玩了啊！
这事他可再熟悉不过了！
以往他还私下里给皇上皇后娘娘安排过呢！
他一拍脑袋，怪不得刚刚李总管那个眼神看着他呢，是他今天糊涂了没反应过来。
皇上和皇后娘娘出宫游玩，到底何时能回宫，莫说他对这次的事一开始并不知情，就算是知情，他也拿捏不准——皇上那么宠皇后娘娘，可是全看皇后娘娘的心情，觉得皇后娘娘还不够尽兴，就会多安排上一两日都是寻常的。
更别说昨天还在出席穆将军和姚小姐的大婚，今儿才算是刚出宫，短时间内——至少今日不会回宫。
那他在宫里等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宫就没有任何意义。
只在宫里待了一小会儿，他便耷拉着脑袋又出宫了。
从东华门出来，看着街道上热闹喧嚣的行人，秦跃一点儿都不高兴。
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小陈将军他都已经求助过了，就连温小姐也帮过他了，都没用。
前些天，他也有朝穆将军取过经。
可穆将军的经验，压根就不适合他啊。
姚小姐那是一片冰心在穆将军身。
他呢？
别说一片冰心，但凡对他有一丢丢心思，他都不用这么愁苦。
他是很清楚，她心里没他。
可他就是喜欢她喜欢得要命。
他不是要强人所难，他只是觉得，她这样子摆明了实在为难她自己，他也没有感受到她排斥抵触自己，她就是不肯放过她自己，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
可……
这话他也托人带过去了，依然没有用。
饶是如此，他也不想放弃。
昨天，穆将军和姚小姐大婚，那热闹喜庆，还有两人对视时的幸福甜蜜，他可羡慕了。
他还是想做最后的尝试。
今日进宫也是想找皇上和皇后娘娘帮忙的。
但，不凑巧，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在宫里，出宫游玩了。
看，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这么幸福恩爱，出宫游玩都是两人一起，只有他，形单影只，就只有个马儿陪着他。
从东华门出来，路上不住有人给他打招呼，尊称他为小秦大人。
平日里最平易近人，最接地气，和东华门外的行商店家等都能打成一片的小秦大人，今日一反往常的，任谁跟他打招呼都不理。
就牵着他的马，耷拉着脑袋，置若罔闻地朝外走。
瞧着甚是沮丧。
不明真相的路上互相看了看对方，纷纷在心里猜测，小秦大人是不是挨了皇上的训斥，怎么无精打采的？
当然了奇怪归奇怪，在心里猜测也只是偷偷猜测，平日里小秦大人跟他们称兄道弟的，那是人小秦大人瞧得起他们，他们可不敢真跟御前红人，三品带刀侍卫称兄道弟，是以所有人都瞧出来秦跃情绪不佳，在小秦大人没有主动开口示意前，也没人敢上前询问打扰——能在东华门这一带混得开的，哪个不是人精，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都心知肚明得很。
秦跃就这么垂着脑袋，牵着他的马儿，一人一马，磨磨蹭蹭地，漫无目的地朝前走。
走啊走，走啊走。
走过东华大街，穿过平宁街，一路上，喧哗热闹到安静清幽，再到喧嚣……耳边声响变了又变，他也像是什么都没发觉一般。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安安静静被秦跃牵着，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的马儿，突然停下来，打了声响鼻。
秦跃是被马儿的响鼻从沉思中惊回神的。
他转头正要问马儿突然叫什么，敢转过头，马儿就使劲往后挣了挣缰绳，秦跃也不得不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小柳！你在做什么！”秦跃没有防备，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跌坐在地，站稳后，当即皱着眉头看向马儿。
因为马儿喜欢在柳树下睡觉玩耍，就被秦跃起名为小柳的马儿，突然低头，大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秦跃哭笑不得：“怎么了？”累了？
小柳没说话，而是咬住他肩膀上的一缕头发，往后使劲挣了挣。
被揪住头发的秦跃顿时吃痛：“哎！哎哎哎！小柳！松口！快点给我松口！”
小柳置若罔闻，压根没就没松口，不仅不松口，还揪着他的头发一边嚼着一边继续往后拽。
秦跃也不知道小柳突然在发什么疯，他最知道小柳的脾气，犯起倔来，比尥蹶子的驴还倔，只能顺着它，一直往后退。
退着退着，退到小柳的肚子旁，小柳终于不再继续挣了，但还是没松口，而是开始往上挣。
“哎——！”
秦跃痛的不行，他回头一定得好好教教小柳，不能再揪他的头发！很痛的！
一边痛，一边呼喊小柳，试图唤回突然犯倔的马儿的良知，没喊两人，秦跃便明白了小柳的意思。
它不是犯倔，也不是在累了，更不是想要跟他玩，小柳是让他坐到它背上，它来驮着它。
秦跃突然就十分感动，也有点内疚，刚刚误会它了，对它大喊大叫。
他拍了拍小柳的脖子：“小柳真是一匹好马，都知道心疼我了！”
小柳终于松开了他的那缕头发，但却很不屑地打了声响鼻，并在打响鼻时，头朝上，翻了自己主人一个白眼。
“哎？”秦跃头发一被松开视野也得到了恢复，一眼就看到小柳在不屑地翻他白眼，马上不乐意了：“小柳你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
小柳像是不耐烦了似的，甩了甩脑袋，而后有用鼻子拱了拱他，示意他赶紧坐上去。
秦跃低落的心情好了一丢丢，便没再让小柳着急，翻身坐了上去。
“好了好了，”秦跃翻身坐上马背后，笑着轻轻拍了拍小柳的脖子：“我已经坐上来了，这样总行了吧？”
然而，他话音刚落，小柳则是两只前蹄突然扬起，而后就离玄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小柳——”
秦跃到底是打在马背上长大的，小柳突然自己冲出去，对他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在小柳冲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下意识攥紧了缰绳。
他只是——不清楚小柳到底要做什么。
这突然冲出去，是要去哪儿啊？
他今日并不想跑马啊！
“小柳！你快停下！快停下！快给我停下！”骑在小柳马背上，秦跃不住命令小柳。
只可惜小柳今日十分有自己的想法，并不听他的。
秦跃喊了一会儿，就知道了小柳今日就是脾气上来了。
他想了想，便没再命令它，只是坐在马背上，任由它肆意狂奔——他已经这么低落了，小柳想开心一下，那就让它开心一下好了。
总不能他和他的马都垂头丧气的吧？
这么一想，他心绪也平静了不少，这才留意到，不知道什么他们已经走出了城区。
走到的这个地方，位于京城偏东部，入目处都是大片大片的良田，田里的庄稼甚至饱满，再有几日就该丰收了。
风里都裹着庄稼成熟的香气。
烈日照在头顶，却不觉得晒，有种温温柔柔的感觉，秦跃心情又好了不少。
小柳就载着他，一路狂奔。
任由两边的田地、庄稼、树木不住后退。
狂奔着狂奔着，秦跃神色突然一变。
欸？
这不是去有家山庄的路么？
小柳这是要驮着他去有家山庄？
他都还没有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现在去有家山庄见到古小姐，他说什么啊？
秦跃有点着急了，又开始勒缰绳。
然而，小柳压根不理他，就是撒丫子狂奔。
秦跃哭笑不得：“小柳！你快停下来啊！我都没想好，现在去见她，我跟她说什么啊！你好歹让我准备一下啊！”
肯定是平日里他一有什么事或者想法就往有家山庄跑，小柳知晓了他的心思，觉得他喜欢有家山庄，每每从有家山庄出来都心情大好，见自己今日情绪不佳，便自作主张，想带自己来有家山庄，好让自己开心起来。
他又开心，又唏嘘，又有点慌。
平日里他来，那都是有准备的啊，他今日压根没做好准备，心里到现在还乱糟糟的呢，现在过来，不是添乱么？
万一什么话说错了，古小姐讨厌他了怎么办？
“小柳你听话，我们今天不去见古小姐，我还没想好啊——啊啊——”
小柳纵身一跃，直接跨过一个大水沟，抄近道！
这一下少走了至少二里路呢，秦跃扯着的嗓音在风里飘扬。
小柳抬起头，不知道是朝着天空，还是朝着马背上的秦跃，打了个响亮的响鼻。
秦跃冷静下来：“你今日就是非要去有家山庄是罢？”
小柳又不会说话，也没再打响鼻，就用它撒丫子狂奔的姿态回答他。
“你跟我说，你是不是自己想去庄子上玩了？你想去找小红玩是不是？你疯了啊！小红那可是皇上的坐骑！你跟人家身份有别的啊！”
小柳不言不语，只疯狂地撒丫子狂奔。
秦跃彻底没脾气了：“小柳，听话，我们去陈府找奔雷玩好不好？”
小柳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被秦跃的喋喋不休搞烦了，扯着嗓子嘶鸣了一声。
“那我们去找夜枭玩？”
穆将军昨日刚大婚，今日肯定是在府上好生陪着姚小姐的，夜枭肯定在马厩里闲着，把夜枭带出来，跟小柳玩一玩肯定没问题。
小柳没再理他。
秦跃也懂了，小柳今日就是想跟小红玩。
小红原本叫火焰，皇上登基后，就一直好生养在庄子上，还喊它小红，后来他们就也都跟着叫火焰为小红。
反正他也没搞懂皇上是在想什么，居然给自己的爱马，取名叫小红——要知道，那马儿还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没成婚时，皇后娘娘送皇上的呢！
当然了不明白归不明白，他也不会不懂事地去瞎评论。
说起来小红可真是匹好马。
小柳今日是劝不下来了，秦跃慢慢也就接受了不再阻止它，去有家山庄就去有家山庄吧，他也有两日没见古小姐了，今日他就……偷偷看她一眼？
等他想出新的法子来，再大大方方去见古小姐。
这一路上，秦跃满心都以为小柳是想去庄子上找小红玩，压根没想太多。
然而，等到了庄子上，小柳停都不停，径直往里冲。
他本就在庄子上住过一阵子，庄子上的众人，对秦跃熟悉得很，对秦跃的坐骑小柳也熟悉地很，见他骑着马冲过来，还以为他有要事要面圣，便也没有阻拦。
“小柳，可以停下了，已经到有家山庄了，不能这样直接冲到小红面前！你会被小红咬掉耳朵的！”
秦跃彻底服气了，今儿就不该带着小柳出门。
但……
小柳跑着跑着，他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小柳，这不是去小山坡的路啊！”他扯着缰绳大声对小柳道。
小红毕竟是皇上的爱马，和皇后娘娘的小白马一起，被单独养在偏西边的小山坡上。
可……
小柳这是在朝南狂奔啊！
“你干什么去？再不停下我生气了！”秦跃皱着眉头：“现在是收获季，皇后娘娘的庄子里丰收为重，你要瞎捣乱，我也保不住你的！”
说着他就要强硬地从马背上跳下来。
然而不等他实施，小柳突然在结满了桃子的桃林前停下。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秦跃百思不得其解：“想吃桃子了？这可是皇后娘娘种的桃子，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肖想皇后娘娘的桃子，你知不知道……”
他话未说完，便在看到从桃林走出来的身影时，戛然而止。
他坐在马背上，怔怔看着提着装满了熟透了的桃子的篮子的古岚盈，整个人都傻掉了。
古岚盈面色十分平静，她看了看秦跃，而后看了看正在不住甩脑袋的小柳，突然抿唇笑了笑：“小柳想吃桃子了？”
虽然庄子上的许多东西都是皇后娘娘当年废了不少心血种的，但皇后娘娘倒还没有限制过他们这些人吃用。
只要不浪费，不谋私，平日里尝一尝，皇后娘娘都是允许的，甚至还跟她说过，让她们不用拘束。
小柳想吃桃子也无可厚非。
小红都经常跑过来自己摘桃子吃呢，还会摘桃子给小白吃。
小白是皇后娘娘的那匹小马驹，也改了命，现在叫小白。
小红小白，还挺搭。
秦跃怔怔看着笑起来比这满庄子美景还要美上几分的古小姐，一颗心都化成了水。
小柳又有点不耐烦了，开始大幅度甩脑袋，妄图通过这个手段，把自己背上还在发傻的呆子唤醒。
秦跃确实是被小柳大幅度的动作给拽回神的。
他回神后，忙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下来后，也顾不上整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仪容，先后退一步，十分绅士地冲古小姐行了个君子礼。
“古小姐。”
古岚盈也福了福身子，回了他一礼，而后笑着道：“小秦大人有礼。”
话落她捡了一个长势有些歪了点的桃子递给小柳。
小柳马头顿了一下，而后低头欢快地吃了起来。
古岚盈顺势摸了摸小柳的马头。
小柳则乖顺地在古岚盈手心蹭了蹭。
瞧着这一幕，秦跃失笑：“小柳现在一点儿都不听我的话了，相比着，它跟古小姐都比跟我亲近。”
他话音刚落，小柳便转头，朝着小山坡的方向，跑了。
看着理都不理他，就自己跑走玩的爱马，秦跃：“……”
本就因为形象全无，毫无准备出现在古小姐面前，而心里有些慌乱的秦跃，这下更觉颜面大失——连马儿都不愿意搭理他了！
他张着嘴巴，看着跑远的小柳，眨了眨眼，整张脸都是一个大写的懵。
看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向古小姐。
见古小姐正瞧着自己，秦跃觉得丢脸极了，只能咧起嘴角笑了笑，想要冲淡刚刚的尴尬和丢脸。
古岚盈本就被刚刚小柳的举动逗笑了。
这一人一马，实在是有趣。
转头又见小秦大人又是这个样子，只觉得更好有趣，不自禁便笑出了声。
秦跃眨了眨眼，顿了片刻，也跟着傻傻笑起来。
见他这样，古岚盈心里更觉好笑，但笑着笑着，她想到什么，笑容微微顿了一下，很细微，也很短暂，哪怕就在她跟前跟她面对面的秦跃也没有察觉到。
她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已经跑远的小柳，又看向秦跃：“你的马，似乎不听你的话了。”
“啊，是有点，”秦跃今日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嘴怎么突然就变笨了：“不过还好，它大多时候还是听我的话的，不过我最近发现，小柳更听古小姐的话了。”
古岚盈假装听不出秦跃话里的深意，只是笑了笑道：“可能是它太无聊了，小秦大人多带它出去跑跑就好了。”
秦跃点了点头：“嗯。”
点完头，又想起什么：“昨天古小姐为何没有去穆将军和姚小姐的大婚观礼啊？”
古岚盈笑得十分恬淡得体：“庄子总要有人守着，女孩子们都喜欢这种场合，就让她们去了，左右姚小姐过几日回庄子上也要宴请大家的，不妨碍。”
秦跃又点了点头：“哦。”
他面上淡淡，嗓音也淡淡，说出来的话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但其实，他心里都快急死了。
古小姐就在眼前，昨日又有这样的大喜事作为前提，此时正是他最好的机会，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开不了口。
其实也不是开不了口，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他已经跟古小姐表过不知道多少次真心了。
在没有想出更好的说辞之前，他决定还是不要轻易再提及比较好——免得说的次数太多了，古小姐会烦他。
难得现在古小姐还没有讨厌他，这样的机会他得好好珍惜。
这般想着，未免刚刚自己的言辞太过冷淡，他又找补了一下：“昨天很热闹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去了，我看穆将军都开心得找不着北了，真是没想到啊，一向英武沉稳的穆将军大婚的时候，也会这个样子，哈哈……”
古岚盈面带恬淡礼貌的笑，并没有接话。
秦跃：“……”
他又卡壳了，不知道后面要说什么合适。
但他又十分不舍得好不容见到古小姐的机会——虽然是被小柳强制带到古小姐面前的。
他眼睛私下看了看，目光在落到古小姐手里提着的篮子，以及篮子里的桃子上时，突然像是找到了救星般：“古、古小姐这是在摘桃子么？”
说着他便撸起袖子，准备帮忙：“我来帮古小姐一起摘吧。”
古岚盈忙拦住他：“不用，今日就先摘这些就好。”
刚把袖子撸起来准备进桃林的秦跃，听到这话步子一顿，脸上也有些泛红，他看着古岚盈哦了一声，又默不作声把袖子放下来。
古岚盈：“……”
她迟疑片刻，主动开口询问：“小秦大人今日不当值么，居然有空来庄子上。”
一听到古小姐主动跟自己说话了，秦跃又来了精神：“不当值，穆将军大婚，朝中休沐三日，我、我虽有轮值，但大家都知道我跟穆将军关系好，明日才当值呢。”
古岚盈点了点头。
既然不当值，跑来庄子上，瞧他这个样子，估摸着是来见皇上的，古岚盈沉吟片刻，便冲他行了个礼：“那小秦大人先忙着，我先过去了。”
啊？这就要走了？
秦跃有些不舍，但他也没想好拦下古小姐，自己应该跟她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傻傻地站在那里。
古岚盈走了几步，眼风里瞥见秦跃还站在那里，不知道在发生么呆，她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喊了他一声：“小秦大人。”
秦跃回神，转头扬起一个笑脸看着她：“古小姐请说。”
秦跃是那种特别能感染人的人，过分地乐观，还很讨喜。
古岚盈确实不讨厌他，但也仅此而已。
她眨了眨眼：“皇上和皇后娘娘午后怕是要去云霞寺，小秦大人面圣的话，要抓紧了。”
秦跃：“？”
等古岚盈转身离开，秦跃这才反应过来——皇上和皇后娘娘在庄子上？！
他先是愣住，而后狂喜！
他、他的救星！他的救星啊！
他现在就去找皇上和皇后娘娘求助。
哦，不，他就只找皇后娘娘求助好了，皇后娘娘和古小姐从前就是好朋友，两人那是知己，她肯定最了解古小姐了。
这般想着，他随便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便朝小院子跑去。
还没到小院子，刚跑近了些，秦跃就看到守在小院子门口的丹若。
这下他就更加确定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此时就在小院子里。
看到小秦大人，丹若也有些惊讶——怎么是跑着过来的，朝中发生什么大事了啊？
丹若压根不知道，她刚刚去摘葡萄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来回过话了，回禀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秦跃来了庄子上的事。
穆昭朝和聂峋听到回话，都没太大的反应——他们对秦跃的心思，心知肚明。
“不用管他，”聂峋对来人道：“也不用特意告诉他朕和皇后在此。”
他不想人来打扰他和阿棠的二人世界，尤其是秦跃这个聒噪精。
但，这也没耽误秦跃找了过来。
丹若误以为秦跃是有要紧的朝事面见皇上，他一过来，说要见皇上和皇后娘娘，丹若便进来回话。
穆昭朝正在用刚刚聂峋从地里挖回来的土和小蓝花（阿拉伯婆婆纳）做小盆景，听到丹若的回话，她抬头和聂峋对视一眼。
聂峋想让丹若把人赶走。
被穆昭朝先开口拦住：“让他进来罢。”
阿棠开了口，聂峋便也点头：“让他进来。”
丹若觉得有些奇怪，刚刚皇上的表情……不想见小秦大人？
也是小秦大人太吵了。
一出来就看到小秦大人正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丹若冲他点点头：“皇后娘娘宣小秦大人进去。”
秦跃一门心思的朝皇上和皇后娘娘求助，压根没听出丹若刚刚这声‘皇后娘娘宣小秦大人进去’压根没提到皇上一句。
进来后看到凉亭下，一派温馨让他羡慕不已的皇上和皇后娘娘，更加坚定了秦跃心里朝两位求助的心。
见皇后娘娘在做小盆景，他生怕打扰到皇后娘娘，放轻了脚步和声音，朝两人行了礼，就在一旁乖乖站着。
聂峋倒也不是讨厌秦跃，他只是觉得阿棠近来太累了，想让阿棠全然无顾忌的好好休息放松一下。
见秦跃进来，呆头呆脑的样子，聂峋又觉得他有点蠢。
怎么追个女孩子，到秦跃这里就这么难了？
陈觉也好，穆将军也好，哪怕是他，可都没秦跃这么艰难。
真是三个诸葛亮也没教出他一个臭皮匠。
“小秦大人来了？”穆昭朝手上培土的动作不停，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亭子外眼光下的秦跃，笑着道：“自己找位子坐吧，不用拘束。”
本就是来庄子上放松的，也都是故人，确实也不用拘束。
秦跃这点分寸还是有的，皇后娘娘说不用拘束他哪敢真的放肆。
他行了个礼：“臣遵旨。”
亭子里他自然是不敢放肆凑过去的，就在亭子外，寻了个竹凳，坐下了。
穆昭朝抬头看了一眼，不禁乐了：“那个地方那么晒，你不热啊？”
秦跃挠了挠头，便搬着凳子挪到了亭子外的阴凉地。
穆昭朝也没有强求他，让他进亭子里来坐着，免得他不自在。
“那里有酸梅汤，”穆昭朝笑吟吟道：“院子里没旁人，小秦大人自己倒吧。”
秦跃忙起身应道：“臣遵旨。”
说着他赶紧过来倒酸梅汤——当然不是呆呆地给自己倒，而是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先添满了后，才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恭敬地退到一旁，小口小口嘬着。
见秦跃也不开口，低着头给刚刚陪好土的小盆栽浇水穆昭朝轻轻笑了笑：“小秦大人过来，是有事吧？”
正在小口小口嘬着酸梅汤的秦跃忙放下手里的酸梅汤，起身：“不敢这个时候打扰皇后娘娘。”
“无妨，”穆昭朝抬头冲他笑笑：“坐下说吧。”
她手里这盆小盆栽已经弄好了。
见她抬头手也松开，聂峋便知道这盆好了，自然得拿过旁边盆里的湿帕子，自然地抓着阿棠的手，一下下轻轻给她擦拭手上沾上的泥土。
应声重新坐回去的秦跃，一抬头就看到这样一幕——他真的好羡慕。
“臣……”他只迟疑了一瞬，便坚定地道：“臣想请皇后娘娘出面帮帮臣。”
穆昭朝当然知道他是在说什么，但还是挑眉看着他：“小秦大人要我帮你什么事啊？”
秦跃起身，郑重行了一礼：“臣想恳请皇后娘娘，替臣做媒。”
这话已经十足直白了，穆昭朝倒也不是要跟他绕弯子：“古小姐？”
秦跃：“是的。”
穆昭朝沉吟片刻：“不是我不念故旧，此事全然在古小姐的决定，不是我帮了就有用的。”
若真有用的话，秦跃还用等到现在才开这个口。
其实他比谁心里都清楚，他和古岚盈的事，决定权本就在古岚盈手上。
别看在外人眼里，秦跃喜欢古岚盈喜欢得不得了，家世地位前程也都是光明一片，他们这段关系应该是秦跃占据绝对的主动，该古岚盈着急才是。
事实上，却是完全相反。
主动权，从始至终都在古岚盈手上。
“可皇后娘娘帮一帮，臣成功的机会就会更大一些的！”秦跃有点着急。
倒不是怕皇后娘娘不帮自己，而是怕皇后娘娘说出判自己死刑的话，彻底绝了他的念头，那才是他最怕的。
“小秦大人，”穆昭朝看着他，认真道：“其实道理，你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
秦跃可难过了。
他看了看皇后娘娘，又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皇上。
皇上的平静不看他，皇后娘娘关切的眼神都在告诉他一件事——他没有机会。
这让他心头大慌，也因为这一瞬间的慌乱，导致他有些口不择言：“皇后娘娘就像之前给小陈将军还有穆将军赐婚一般，也给我和古小姐赐婚，不就好了？”
这话一出口，秦跃就后悔了。
真这么做了，他成什么了？
强权逼迫古小姐？
那他不就是个混蛋吗！
不是连李洛川那个混蛋还不如么！
他唾弃这样的自己！
就在秦跃懊悔自己口不择言，在心里唾弃自己时，他听到皇后娘娘平静的嗓音问他：
“你真的想要我和皇上这么做？给你和古小姐赐婚？”
穆昭朝语气确实平静，基于她对秦跃品性的了解。
秦跃忙摇头：“臣一时失言，臣心里不是这样想的，臣刚刚只是太着急了。”
说着就要请罪，说自己御前失言云云。
穆昭朝倒不是要怪罪他。
她只是想告诉他一件事：“小秦大人，你不懂古小姐。”
正在请罪的秦跃听到这话，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懂！
他当然懂！
他知道她所有的顾虑！
她在意秦家对她的看法，顾虑他父亲母亲会不肯接受她，顾虑旁人的看法……这些本就不是问题的啊。
父亲母亲，他早就说服了。
她父亲也已平反，她现在也不是罪臣之女，至于从前她的那些经历，她都是无辜的，且她根本没有落到那些地方去，只是挂了个名。
现在平反了，她是忠臣之后。
至于外人的看法，他也跟就不在乎。
哪怕是她觉得她曾经跟李洛川的那些传闻，他也只是心疼她，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出现，保护她……
这些，她所有的顾虑，他都能完全处理好，不让她操心，只是她不肯给他机会。
瞧着秦跃这个表情，穆昭朝就知道，他确实没懂古岚盈。
穆昭朝想了想，决定还是提点一下秦跃好了——在她看来，秦跃也算是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思想比较开明尊重女性肯为女性考虑的男子了。
当然了，她也不会因此去勉强古岚盈的。
情爱这回事本就讲究你情我愿，更别说她一直都很欣赏古岚盈，古岚盈还是她的得力干将，她怎么可能勉强她做不愿意的事情。
别说她不会，就是旁人若是想要勉强古岚盈，她都头一个不答应。
“喜欢一个人呢，”穆昭朝想了想，对秦跃说道：“不是说把她娶回家，就完了，这是占有欲，喜欢一个人，要发自内心的去爱她，尊重她，保护她，维护她所有的喜好，支持她的追求，让她去做她自己，去追求她的人生目标，成全她去成为她自己。”
说到这里，穆昭朝稍稍顿了顿——说这么多，怕秦跃听不懂，她抬眼看了聂峋一眼。
聂峋接收到她的讯号，眨了眨眼，而后道：“比如，皇后想要天下女孩子，尤其穷苦人家的女孩子都能读书，朕鼎力支持，能出人就出人，能出力就出力。”
穆昭朝愣了下，而后失笑：“没有让你说这些。”
她只是想让聂峋出言用他男性的角度，给他说的更清晰明了一些，哪里让他自己夸自己了！
聂峋面色稍稍一怔，对上阿棠含着笑和揶揄的眼神，他也抿唇笑了笑。
虽然聂峋没有再说什么，秦跃却是如醍醐灌顶般，彻底明白了。
他恭恭敬敬朝皇上和皇后娘娘行了一礼：“臣受教了，谢过皇上和皇后娘娘。”
穆昭朝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又对秦跃道：“古小姐下个月就要离京去山西了。”
秦跃大惊：“古小姐要离开京城？为什么？女子学堂不是好好的么？她校长也当的好好的啊！”
穆昭朝以眼神示意他先别激动：“是好好的，京城这边的女子学堂经过这三四年的发展，已经步入正轨，京城周边能涉及到的村镇也都涉及到了，古小姐一直的梦想就是举自己毕生之力，让天下穷苦人家的女孩子都能读上书，所以她上个月亲自朝我请命，想去别的省份，建分校，继续推广。”
话落，穆昭朝顿了顿：“京城这边步入正轨，交给温小姐或者罗小姐，都能顺利开办下去，去新的省份建分校，难度大一些，初期也会辛苦一些，古小姐便主动请缨，我已经答应了。”
秦跃：“……”
他彻底愣住。
这事他压根不知道。
古小姐也从未跟他提及。
她、她下个月就要离京了？！
秦跃突然就很着急，他、他必须要在她离京前，跟她把话说清楚。
瞧出他的心思，穆昭朝十分善解人意地道：“想去就过去找她吧。”
秦跃行了个礼：“臣、臣告退。”
嗓音都有些打颤。
等他转身退出去，穆昭朝轻声对聂峋道：“你知道古小姐为什么非要现在离京么？”
聂峋看了眼刚刚出了门口，还能瞧见背影的秦跃一眼，转眼就看到阿棠冲他俏皮地眨眼睛。
他马上会意：“不知道，为什么啊？”
穆昭朝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古小姐和我的打算是在等两年，再去别省建分校的，毕竟京城这边的学校办的越好，越有说服力，不过……当然了，这都是我猜的，我并没有问过古小姐，就算我问，古小姐也不会跟我说实话的，我猜，她应该是怕自己留在京城会耽误小秦大人的终身大事。”
秦跃喜欢古岚盈这事，也可以说是满京城皆知吧。
有古岚盈在，也没别家会把女儿嫁给秦跃啊。
古岚盈虽说有那么一段‘不堪’的经历，可她现在可是满天下女子心目中的圣人，还是皇后娘娘的心腹，最信任最得力的人，又在皇上面前也能说得上话，古父的案子平反后，她现在还是忠烈之后，虽无家族在背后支撑，但也不容小觑。
秦跃喜欢她喜欢的那样疯狂，除非是想借助秦跃攀上皇家的，否则都不会有人家会把女儿嫁过去。
而想靠攀上秦跃去攀附皇恩的人家，又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呢？
穆昭朝猜，古岚盈肯定是有这方面的顾虑的，所以才会这么早就提出要离京去别省建校。
不过她并没有当面问过她，这种事，猜到了，放在心里就好了，当面问就没必要了。
她猜，古岚盈也猜到她已经猜到了。
可能这就是她们两人之间的默契吧。
聂峋：“原来是这样啊。”
过了片刻，聂峋轻轻道：“已经走了，听不到了。”
穆昭朝冲他笑了笑。
聂峋给她剥了几颗莲子递过去：“为什么要故意说这些话让他听到？”
穆昭朝拈了一颗莲子吃下：“你没看到，他刚刚都快哭了么？”
聂峋：“？”
有么，他没太注意。
穆昭朝又吃了一颗莲子：“就当是帮他一下好了，这个机会再抓不住，说明他们两个真的无缘。”
感情这种事，是最讲缘分的。
听到这话，正在剥莲子的聂峋抬头朝她看了一眼。
而后便收回视线，继续剥莲子，嘴角轻轻勾起。
缘分么？
那他和阿棠就是前世今生都命定的缘分吧。
大院子外，古岚盈端着刚刚洗好的桃子，正要往小院子这边走，给皇上和皇后娘娘送过去，才起身走出两步，秦跃便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
“古小姐，”他看着她，认真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古岚盈不清楚他又要跟自己说什么，笑着冲他示意了下手里的桃子：“我先去给皇上和皇后娘娘送桃子。”
秦跃：“不急，我就说几句话。”
古岚盈站定，看着他：“小秦大人请说。”
秦跃：“我喜欢你。”
古岚盈：“……”
见她要开口拒绝，秦跃马上又道：“古小姐先听我说完可以么？”
古岚盈：“……”
她点了点头。
秦跃：“我喜欢古小姐，不是见色起意，是打从心底里欣赏爱慕古小姐这个人，我喜欢古小姐的坚韧，喜欢古小姐的聪慧，喜欢古小姐的聪慧，喜欢古小姐的处变不惊……总之古小姐的一切我都很喜欢很喜欢。”
古岚盈没说话，因为这些话，秦跃之前已经跟自己说了无数遍。
秦跃接着又道：“同样的，我也喜欢古小姐的抱负和追求，我也会倾尽全力，支持古小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任何事，我都无条件支持，我是认真的，不是夸夸其谈，古小姐若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我当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发誓。”
古岚盈：“………………”
秦跃：“我确实有时候不够稳重，但我是真心的，你瞧我哪里不顺眼，我都会改，古小姐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古岚盈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也不知道秦跃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这些话。
但要说完全无动于衷，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相比着爱情而言，她更在意她的事业和毕生追求。
说她懦弱也好，说她冷血也好，她还是不打算接受，也不打算嫁人。
嫁人后，就要困于内宅方寸之地，无法再随心所欲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而且嫁人，就势必要生子。
怀胎十月，再加上育子，前前后后，可不止是耽误一点点。
这些她统统都不想，她只想建学堂。
秦跃这样的才俊，总会遇到真心喜欢他，与他相爱，携手一生的女孩子，她又何必耽误他一辈子。
秦跃哭笑：“温小姐嫁人依然在学堂执教，温少夫人也在学堂做管事，姚小姐昨日虽刚刚大婚，但显然她过不几日，也会回归学堂，继续执教，古小姐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跟穆将军小陈将军还有温少爷一样呢？”
古岚盈：“……”
秦跃又道：“而且，我一直都觉得古小姐在做一件十分伟大的事，我一直都以能认识古小姐这样心怀大义的人，而感到自豪。”
古岚盈抬头朝秦跃看过去。
秦跃朝她一笑，笑得阳光又纯真：“古小姐可以试着多给我一些信任吗？”
古岚盈却觉得他这笑，有些刺眼，要不然她眼眶为什么会有些刺痛？
好，就算成婚后，她不会居于内宅相夫，那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呢？
“我也没考虑过生子。”她看着秦跃，认真道。
秦跃脸上的笑始终没变，听到这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只是看着她，语气温柔地道：“那就不生孩子，反正我有三个哥哥，我父亲母亲孙子孙女一堆，我老秦家并不等着我来传宗接代。”
古岚盈确实被他这话震惊到了。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秦跃十分温柔地退让了一步——他也确实不想逼她太狠。
一想到她曾经遭遇的那些事，他就心疼得不行，她有任何顾虑都是正常的。
他跑过来找她，只是因为皇后娘娘刚刚跟他说，古小姐下个月要离京，他怕自己来不及跟她说他的心里话。
“古小姐考虑一下，”秦跃道：“考虑清楚了再给我答复，好么？”
古岚盈心情十分复杂，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轻轻点头。
但点完头她又道：“我是会全国各地到处跑的，换句话说，就是居无定所。”
秦跃笑了：“古小姐是怕我一个自幼习武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武将，吃不来苦么？我可不是什么金尊玉贵娇养大的小少爷。”
家里宠他归冲他，但从来不娇惯他。
真论起来，他和穆将军还有小陈将军的经历都是差不多的。
古岚盈沉吟片刻：“我可能不会那么快给你答复。”
秦跃一听，心头大喜。
不那么快给他答复，说明古小姐心里也是犹豫的，犹豫就表示古小姐是有些舍不得他的！
“没关系，”秦跃嘴角不住上扬：“古小姐尽管考虑，只要是在认真考虑，多久我都等。”
古岚盈有些受不住他这热烈真挚的目光，便冲他点了点头道：“我先去给皇上和皇后娘娘送桃子。”
秦跃笑得像村头的二傻子：“好！”
古岚盈端着桃子快步朝小院子走。
等她到了小院子门口，进院子的时候，眼风里瞥了一眼，秦跃还站在那儿傻笑。
古岚盈稍稍一怔，而后低头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