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燃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宽松的灰色运动服，“一会儿把你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以后在家里，累了坐椅子，困了上床睡觉，不许在地上乱滚。”
阿圣接过衣服仔细闻了闻，“你穿过的？”
宫燃愣了下，他记得这衣服是洗过的，低头也在衣服上闻了一下，上面还有明显的洗衣剂特有清香，便解释道：“穿过几回，可能没洗得太干净，你先对付着穿，下班回来我再仔细给你找你能穿的。”阿圣比他高了一个头，人也比他壮实，宫燃的衣服大多他都穿着不合适。
阿圣把衣服抱进怀里，“我穿这个就行。”
“家里锅具你不会用，茶台上我给你放了蛋糕和牛奶，一会儿自己吃早饭，对了”宫燃想了想拆了一把备用钥匙给他，“中午会有一家叫‘送了么’的物流公司给我送家具，你正好帮我签收了，再把黑白无常遛一下，让他们在外边上厕所，不许在家里尿尿占地盘，也不许拆家。”
宫燃拍了一下阿圣正在扣墙上小夜灯的爪子，瞪他：“你也不许拆！”
宫燃林林总总地嘱咐了一堆才出门，不过却松了一口气，他本来约了京城鬼坊的商场今天中午给他送家具，他得从医院赶回来签收，来来回回折腾不说，还很有可能下午上班迟到，他这几天已经惹了科室主任不满，还真有点犯怵。
阿圣今天在他这，倒正好解了他的难处，宫燃轻松地吁了口气，他自打下来地府，把自己当三头六臂一样，每天忙活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有个人能帮帮他，宫燃觉得松快不少。
到了医院，颜澈也顶了两个黑眼圈，打着哈欠和他问好，“早啊，师兄。”
宫燃一边换工作服，一边问他，“怎么了这是？你昨晚也没睡好？”
颜澈揉了揉眼睛，说道：“睡得还成，就是起得太早了，凌晨三点多就出门了，没睡足。”
“凌晨三点？”宫燃瞪大眼睛，“半夜三更的，你做贼去了你？”
颜澈白了他一眼，“大少爷别急着笑话我，再过几天，你指不定比我起得还早。”
“起那么早做什么？”宫燃不明所以，奇怪问道。
“你还真不知道啊？”颜澈看着宫燃叹了口气，“起早抢鸡蛋呗，那些大爷大妈们可真猛，在供销商店的柜台那里下手稳准狠不说，还带着小板凳通宵去排队，我三点多起来，前边都排了好几百鬼了，可卷死我了。”
颜澈对着宫燃一通抱怨，宫燃一脸震惊，“我们还要和大爷大妈们抢鸡蛋？”
那哪抢得过啊！
颜澈也愁，“不抢怎么办？冥界的懒鸡都不爱下蛋，每个鬼坊只有星期一限量供应那么几十筐，不抢根本吃不着，黑市上倒是有，那么贵我可舍不得，”颜澈说到这里抬眼看向宫燃，问道：“你下来也三四个星期了吧，供品还没吃完？”
宫燃摇了摇头，含糊道：“我家给我供了不少，省着吃还能再吃些日子。”
颜澈羡慕，又道：“那过两周咱俩一起去，我在前面挤，你在后面推，”颜澈撸着袖子，“我就不信了，咱们两个年轻大小伙子，还抢不过一群老头老太太！”
宫燃：“.”
宫燃想，那还真干不过，计划经济模式，本就是早些年这些大爷大妈们的主意，在阳间更是经历过一回，现在那是回了主场了，理论和实践经验双握，哪是他们这些买双袜子都要从互联网下单的年轻人能比的。
俩人早上聊了两句就开始接诊了，急诊科依旧十分忙碌，宫燃和颜澈两个忙得午饭都差点来不及吃。
宫燃再次心里暗自庆幸，幸好今天有阿圣在家帮忙，不然他两头跑断腿也忙活不过来。
到了下午，急诊科室还接了几个重患，是两个hei帮团伙为了抢地盘，两伙流氓混混拿着刀棒互殴，有几个伤得严重的被厉鬼剁成了碎肉，惨不忍睹。
到了下班的时候，手术室那边实在忙不过来，就把宫燃颜澈他们也全都调过去帮忙，于是宫燃在手术室拼了一晚上的碎肉残肢，一直到夜里公交车都快停了，邱主任才放他们这几个门诊大夫回去。
宫燃一脸疲惫地回到红霞鬼苑已经快夜里十二点，刚爬到二楼就听到楼上传来噼哩噗通的声音，没过一会儿黑无常和白无常两头小牛犊一样从楼梯上冲了下来，把宫燃撞得一个趔趄。
“诶诶诶，轻点轻点，”宫燃站了一晚上手术室，有点经不住这俩东西的热情。
不过，回家有人接门，宫燃心里很高兴。
白无常见宫燃上楼梯有些艰难，就从他身子后面使劲拱他，恨不得驮上他往上冲。
“哎呦宝贝儿，你可别帮倒忙了。”宫燃一边乐一边踉跄着说道，一人两狗热热闹闹地上了楼梯。
五楼宫燃家里房门大开，楼道被屋子里的灯光照得通亮，阿圣穿着宫燃的灰色运动服站在门口，一手拿着螺丝刀，一手拿着锤子，嘴里还叼着热水器的说明书。
“#@￥&？”
“对，我回来了。”宫燃回答他。
宫燃一进屋子，就看见沙发整齐地靠墙摆在客厅里，弹簧床垫也已经铺在卧室的床上，浴室里，热水器已经被拆了包装，各种安装零件和宫燃昨天特意准备出来的工具箱都凌乱地摆在地上。
灯是亮的，屋子是暖的，准备夜里要干的活也被人干得差不多了，宫燃瘫在沙发上，幸福的冒泡，看着赖皮鬼阿圣也没早上那么烦躁了。
这家伙作起来让人头痛欲裂，懂事起来还怪招人喜欢的。
宫燃歇了一会儿，一起去浴室，帮他把热水器装了起来，这热水器是储箱热水器，在阳间属于老式的款式，阿圣看图纸一脸懵，可对宫燃来说并不难，照着图纸接了上下水，拧上各处螺扣，又在墙上钻了两个孔，就让阿圣把热水器挂了上去。
花洒洒下热水的一刹那，宫燃突然就觉得，这阴间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宫燃拿了一罐宠物沐浴液，指使阿圣给黑白无常洗澡，他自己去厨房热了几道菜，司川给他的祭食大多是已经烹饪好的，宫燃这边只需要加热一下就行，倒是比在阳间还方便。
俩人吃完饭，宫燃痛痛快快地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就钻进被窝，手指都不想动了。
没过一会儿，阿圣也洗完澡出来了，身上穿着宫燃给他找的黑色丝质睡衣，宫燃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瞥了阿圣一眼，好笑道：“行啊，人靠衣装。”
阿圣五官俊朗，身材骨架也十分漂亮，穿上一身M家的高级货还挺能唬人的。
阿圣一下扑在床上，兴奋地问他，“是不是脱胎换狗了？”
宫燃笑得打滚儿。
“能不能别乱用成语，那叫脱胎换骨！”
阿圣并不在意，高兴地钻进被子里，伸手抱住宫燃，要去闻他的脖子
宫燃啧了一声，伸手把他推开，警告道：“这不是单人病床，给我保持点社交距离。”
阿圣不太乐意，不过又怕宫燃赶他走，只好往外面挪了几公分，只是还没一秒钟，又不甘地往宫燃这边挪了半分回来。
卧室里灯光昏黄，床头柜上燃着助眠的精油蜡烛，床下是舒适的弹簧床垫，站了一晚上手术台的宫燃窝在羽绒被里，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阿圣却兴奋地很，引宫燃和他说话，宫燃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他，过了一会儿，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宫燃半梦半醒地就听阿圣在一旁咬牙切齿，“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两伙龟孙子在阴间呆够了，偏要今天闹事！”
宫燃猛地睁眼，就见阿圣眼睛里哪还有平时的澈澄和明朗，竟全是森然厉色，阴狠可怖。
宫燃睡意褪了一半，问他，“你说什么？”
阿圣扭头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不说话。
宫燃抓着他头发，把他挖来了出来，阿圣脸上已经褪去凶狠，看着宫燃的眼睛里怨气盈然。
宫燃瞪他：“你不要给我惹事，我们医院已经够忙了，再来几个重患，我后半夜都回不来。”
阿圣扁了扁嘴，咕哝道：“我出手，他们哪里还用去医院？”
“嘶！”宫燃捏他的嘴，“你少造孽！”
阿圣张嘴叼住他的手指，撒气一般用犬牙在他指腹上磨了磨。
“撒嘴！”
“不撒！”阿圣含糊道。
“.”
宫燃困得要死要活，没精力和他混闹，索性把手留给他当磨牙棒，睡前最后警告了他一句，“别给我咬破了，不然明天拎包滚蛋。”
第二天早上宫燃醒来，竟没在家里见到阿圣，宫燃来不及琢磨，赶紧收拾收拾去上班。
到了医院，保安大爷依旧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小宫大夫，早啊。”
“早，刘叔，”宫燃也笑着招呼道。
“师兄！等等我！”
宫燃回头，颜澈从后面追了上来，“早啊，刘叔，呦，这谁家的京字号大吉普啊，还是军车！气派嘿！”
颜澈一进院子就一顿咋呼，保安刘大爷和他也熟得很，笑道，“来找院长的，可能是又有哪位干部要来疗养了。”
颜澈点头，和宫燃解释道：“阴间就这样，一到冬天，各个医院的特护房和干部疗养房都不够住。”
宫燃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俩人进了诊室，颜澈嘶嘶哈哈地开了电暖炉，宫燃也赶紧换衣服，刚摘下手套，就听颜澈在一旁坏笑。
“呦~这是哪个女鬼如此生猛啊？”
“啊？”宫燃一怔。
颜澈不怀好意地吃吃笑着，指了指宫燃的右手。
宫燃无力地望天叹气，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不惯着那不干人事的狗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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