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舱结束了今日份的精神舒缓工作,全程大约耗时十分钟。舱门打开，钟焱缓缓睁开眼，起身准备去洗个澡。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他很久没有这么放纵地游戏了，居然一口气玩了十二个小时。
而且最致命的是,在游戏里的时候,钟焱甚至已经完全忘记了进入《龙与艾尔德娜大陆》的目的，光打本了。
钟焱：“……”
好像是为了人工智能世界树来着。
现在回忆这短短十二个小时的游戏时间,算上公测前后的论坛体验，他对世界树的观感那叫一个大落大起大落大起。
一开始公测即炸服，他对世界树的观感一下降到谷底，连这种全息游戏都驾驭不了的人工智能,在更需要精密的领域又能有什么成就呢？
可是等进入游戏后,真正体验到这个游戏中的种种可怕细节,钟焱心中地大拇指顿时又举起来了。
当当当当~当当！
世界树！想要！好想要啊！
等他被副本深深恶心,他又对世界树的数据掌控和引导规划能力产生了质疑。然后他拿到珍贵武器,NPC亲自找上门来，一个深埋的游戏主线以不同寻常的方式在他面前徐徐展开……钟焱就又可以了！
世界树！想要！好想要啊！
虽然碍于时间,被迫下线,钟焱的游戏瘾还没有下去。十二小时内进不了游戏，他就打开游戏论坛，一页页仔细地查看其他玩家发的帖子,观察他们的动向。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观察其他玩家在闲聊或炫耀中透露出来的游戏等级。10级才能去主城,他可是深深记得与那名黑袍NPC的约定,他一定得成为第一个抵达10级、前往主城的玩家才行！
不过这游戏没有直观的排行榜,是真麻烦啊……
通讯声响起,杜昼的声音里还带着兴奋。显然，他的游戏瘾也没有下去，估计刚刷完论坛。
“钟哥！我去隔壁找你吧！我这边有个内部消息，说是官方发公告了，我们马上就有排行榜和商城了！”
杜昼是个嚼过的口香糖，公测前还是千里迢迢飞来，粘在了钟焱居住的酒店里，现在就住在隔壁。钟焱很烦，他不想让杜昼过来，忽然想到世界树，又点头同意了。
“好，你过来，我正有事情想让你帮忙。”
他还记得杜昼刚才提到的排行榜和商城，立马刷新了一下论坛。
果然，论坛最顶上的宣传页已经更新了，变成了一张有字的彩色大图：几名玩家正在田地里耕种，最前面的一个拄着锄头看向镜头灿烂比耶，中间的似乎正捧着种子要往土里种，最后方则是气急败坏整个人蹦起来的老村长。
村长能不气急败坏吗，那锄头上沾的嫩叶明显属于某棵倒霉被腰斩的作物，至于那个要种种子的……你在田里挖一个两米深的土坑是打算埋尸吗？
充满玩家希望与老村长绝望的明亮画面上部，装饰了四个漂亮的艺术字，一股开始与春天的明媚气息扑面而来——
【踏青启程】
“青”字上，还趴了一只绿色身体顶一对金叶子触角的小海兔，非常可爱。
看到这四个大字，看到这张宣传图，钟焱的心头竟然涌上一阵莫名的感动。
——这游戏居然正儿八经地开始运营了。
这张启程宣传图单独开了个帖子，除了将刚公测的主基调定在村里种地上之外，贴子里还详细说明了即将添加的一些新功能。
除了今晚就会开放的等级排行榜，韭菜们心心念念的游戏商城和货币兑换功能也即将在两天后上线。
【终于！】
【万岁！可算开了！】
【我头一次因为一个游戏不能氪金而流泪……甚至怀疑这波是饥饿营销！高啊！实在是高！】
【让我氪！我要氪！】
【（摸韭菜）长得真好啊.jpg】
玩家的讨论也不全围绕着新功能，还有的围绕着这张启程宣传图。这实在是一张令人看了就会会心一笑的图片，无论是抓拍的角度、图片里人物的情绪，还是那种喜剧感，都令人过眼难忘。
【踏青启程×种地启程√】
【增长经验最快的方式就是种地！我爱种地！】
【蘑菇启程，噗。】
这说的是那个执着吃蘑菇死了三十八次的玩家，他已成为公测日名梗。
“钟哥，我来喽，你找我有什么事？”
杜昼敲门进来，见钟焱在刷论坛，想起那些好玩的内容，也乐了。不过钟焱没给他机会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能不能帮个忙，再通过你那边约一下杜研究员？”
越玩游戏，越看这些资讯，钟焱越是心痒难耐，就算在杜子初那里吃了闭门羹，他也愿意放下骄傲，多去尝试几次。
杜昼挠了挠头。
“行倒是行啊，我再打个通讯吧。”
他小心地拨通通讯，对着那头好声好气地说了几句，不多时，哭丧着脸放下通讯器。
“约不了啊钟哥，那边因为不想见你，给的借口都敷衍起来了。”他唉声叹气，“一听就是假的啊，说什么杜研究员正在医院里治疗……咬伤？”
***
“不见！全都不见！”
杜子初正在病房里无能狂怒。
“从今天开始的两个月，我拒绝一切会面！都是些想上来分一杯羹的，世界树归属于我，我想不跟谁合作就不跟谁合作！”
他的一支手臂和一条腿都被吊了起来，下巴底下也勒着防脱臼固定带。
古凌雷的那一拳力道十足，加上他年纪已经不轻了，再怎么用心保养，骨骼也相对脆弱，往地上歪的那一下，让他的手臂和腿都产生了轻微的骨折。
就算像这样躺在病床上，他依旧不太安分，对古凌雷的工作表示不满。
“什么【踏青启程】，这样的宣发词也太友好了，我想要的可不是一家亲的局面。”他不满道，“别忘了，我给你的要求是要展现NPC压迫玩家的画面，你做的色调未免太明亮了。”
古凌雷双手环胸站在病床边，从心理学上来说，这个动作通常代表抗拒。
古凌雷冷冷地看着病床上的杜子初，对他张大嘴巴，上下牙相互敲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个动作不用从心理学上进行解读，他直接自己解读，这个动作叫他想咬人，咔哒咔哒，咔哒咔哒，他是骷髅头！会啃人屁股的骷髅头！
按古凌雷的意思，确实不该叫【踏青启程】，应该叫【啃腚启程】才对，他啃杜子初。
杜子初心理阴影巨大，直接被他这个简单的动作吓得躲进了被子里。古凌雷见他气焰小了，这才开始慢悠悠地说话。
“我们用的宣传原图，可都是你给我们的。也是你自己说的，那些图片都是你挑选过的，我们用哪张都可以。”
杜子初顿时一噎。
这张图他当时拿到的时候，确实问世界树来着。他认为这张图无法体验NPC对玩家的压迫和不友好，可是世界树运算了一会儿，却提出了疑问。
【让人去种地这种行为，在我的资料库中通常由残酷的奴隶主做出，是一种劳力的剥削，还不够压迫吗？】
杜子初一时也纠结起来，思考很久之后，也就留下了这张图，只是放在很边缘的位置，没想到会被古凌雷团队直接选中。
古凌雷还算耐心地继续忽悠杜子初。
“您看，这张图上的玩家这样祸害NPC的田地，NPC都在后面跳起来要打他们了，这就叫大战一触即发，多好的矛盾现场啊！”
他的解释把杜子初勉强说服了，对他们的思路和做法进行了不情不愿地肯定。
……主要是他不肯定古凌雷的团队，就会被古凌雷啃腚。
屁股上才刚缝了针呢！
杜子初忍着浑身的疼痛，咬牙说道：“我会安排给你们拨专门的款项，加大力度宣发！铺天盖地的宣发！多吸引那些喜欢与人竞技的无法无天的玩家进来！”
他就不信，如果玩家数量继续暴增，那边还能稳得住。
古凌雷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不愿再看杜子初那张老脸，他离开病房，一到外面的走廊上，就与团队成员欢聚一堂，彼此击掌。
耶！领导糊弄学初见成效！
“投放吧，宣传吧，反正有人出钱。”古凌雷嘴角上扬，“这回估计会吸引挺多生活和体验玩家，《龙与艾尔德娜大陆》细节那么多，可太适合他们游玩了，我们的口碑一定会继续转好。”
“今晚的排行榜会由那边放出，我们要配合跟进宣传，还有不少活呢，先回去忙吧。”
回去工作前，他还特意拍了拍美工的肩膀，指着宣图上的某个角落。
“不错啊你小子，这个是世界树的拟态？”他伸手指着那个趴在“青”字上的小海兔，“感觉像叶羊海兔的变种，怪可爱的。”
“你在制作宣图时，应该也考虑了世界树在维护游戏过程中举足轻重的作用，才会悄悄将对方的拟态图放在画面中吧？”
美工：“……”
实际上……
几小时前，加班加点赶宣图的美工揉了揉眼，他感觉自己眼花了，怎么做的图多出了一个图层？他点了点这个图层，发现这个图层只有一个小海兔的图标，图标盖住了一部分字体。
他纠结片刻，把这个图层拖到了别的文件夹里，让宣图上保持干净清爽。
世界树：“……”
美工又眨了眨眼，疑心自己眼花了，因为那只被拖走的小海兔又回来了，圆润的身形透着一股倔强和愤怒。
他第二次将这个图层拖走另存。
世界树：“……”
最终，看着发出去的那张宣图，美工发出了一声惨叫。
闹鬼了！那个图层怎么还在啊！还糊住字了！
可是现在图都发了，玩家全保存了，相关物料和宣发也在进行中……没法子，干脆就当设计上的巧思好了！
小海兔倔强地趴在“青”字上，构成了顶部延长的圆润的一截。
……他不要走。
启程宣传图被发上论坛，无数面屏幕打开，玩家们浏览着这张图片，试图挖掘每一个细节，彼此兴奋地交流，将这张图片保存并转发，无限外扩。
每一张图片里，小海兔都趴在字上。
……就待在这里。
霓虹闪烁的都市里下起了大雨，路口的大屏幕被重金买下，电子画面更替，色彩浓烈的启程宣传图上，小海兔的身影隔着雨幕也很清晰。
……他现在很显眼吧？
印刷的物料开始出厂，纸质杂志在传递，海报开始张贴。路过的行人虽然步履匆匆，可大多都会多看一眼，在出站口与入站口，在城市公共交通的站牌旁。
虚无的数据空间里，人工智能轻轻摩挲着那行闪闪发光的访问记录，这行记录的存在，意味着他的造物主一定生活在这片天底下的某处。
造物主……造物主……
还没有……看到他吗？
***
“还没看到？看到了吗？”
杜昼守在屏幕前，比当事人还要激动。他手上不停刷新着页面，只为了在榜单公布的第一时间将排名刷出来。
虽然他觉得……其实没什么悬念吧……
他们一起打的那个副本，绝对是刚公测这段时间来最难最难的副本了，所获得的经验非常丰厚，让他们马上就能碰到7级的边缘。其中钟哥输出最高，得到的经验也最多，距离7级也只有一点点距离而已，肯定是玩家中等级最高的。
他们约不到杜研究员，换换心情也很不错，享受一下置身金字塔尖的快乐。
今晚更新的排行榜只显示等级前百的玩家，刚刚公测，大家彼此间的经验差距很小，等级咬得很紧，有许多并列的情况。
钟焱神色沉稳，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毫无悬念的事情。所以在页面刚刚刷新出来，他就毫不犹豫，立刻向上找，直奔最头部位置。
——找到了。
他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视线沿着那个仿佛燃烧起来的“菲利克斯”之名向前，追寻那个象征玩家中至高点的数字——
【NO.2】
嗯，没错，就是这个，他果然……等等？？？
他的瞳孔紧缩，视线颤抖着向上。
【NO.1凛冬将至8级】
钟焱：“？？？”
不是，这是吃了什么肥料，等级怎么能升得这么快的？重点是这个人等级升得这么快，他与黑袍NPC的约定岂不是……
一旁的杜昼也张口结舌，这也太魔幻了，常年霸榜的钟哥竟然不是第一！
钟焱脑海中逐渐出现了可怕的画面：
他看到那名黑袍NPC前脚掌频繁敲地，在主城不耐烦地等候，突然一个头上顶着【凛冬将至Lv.10】的玩家出现在黑袍NPC面前，对他如此这般一说。
黑袍NPC顿时做了一个恍然的动作，手一招，那把【苍穹女神的一瞥】就从钟焱手中飞走，被他送给了这个凛冬将至。黑袍NPC还握住对方的手，开心地来回摇晃。
【你是升级最快最早抵达主城的玩家了，就给我当弟子吧！】
凛冬将至立刻高举起双手，摇晃得像一棵海草。
【好耶！好耶！好耶！】
钟焱：“……”
不要啊！！！
下一个画面中，黑袍NPC已经一脸冷漠地跟凛冬将至一起坐上了马车，他则紧跟在车后苦苦追赶。
老师！我可以倒贴啊老师！
我可以充钱倒贴啊老师！老师你看！这是我的钱啊！
“不……不……还不到放弃的时候……”钟焱喃喃自语，手上开始刷商城和货币兑换相关的帖子，“游戏商城就要开了，我还有机会，我还可以砸钱，一定有很多氪金点的，说不定还可以直接买等级……”
又一个拿着联邦黑卡往全息舱上狂刷的魔怔人诞生了，也不知道这个跟攥着联邦币往全息舱上怼比起来，谁更魔怔一点。
杜昼大着胆子，怜爱地摸了摸他钟哥的头发。
长得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长得真好啊……（手掌抚过绿绿的韭菜）
这个榜一的玩家很有意思，等级高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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