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是痴心啊。”她的语调微沉：“只可惜，无论试过多少次，最后的结局，都不尽人意，你们注定无法相守，而我，也注定要被封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府。”
“被封锁地府？你不是自愿留在此处的？”我从它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些许话外之音。
“哼！我本在西边神山之中，地府的那群人，强行将我夺取至此处。”玄虚镜说罢，语调低沉：“我的真身出现裂痕，如此，想逃也逃不掉了！当初那个阵，根本就扭转不了我的命运，我与你们，都一样！”
“君染之前，是不是已经？”我想到了空灵法师见到我时说的话。
我问他如何与白君染相识的，他却说“有一施主，曾跪在他面前，求他相帮”。
那时空灵法师口中的那位痛失挚爱的施主，便是白君染？
“已经，快百次了吧？”玄虚镜似乎细细的思量了一番，才开了口。
“百次？”我的唇颤了颤。
“为了救你，他已经将自己能想的所有办法，都想过了，可结局，都不尽人意，你都不得善终。”玄虚镜说罢，我的面前便闪过了一道刺目的光芒。
眼前出现了无比清晰的画面，我看到，一袭白袍的男人，跌跌撞撞上了青山，他跪在空灵法师面前，磕头恳求。
“那是第一次，施展斗转星移之术，你入阵后，至此消失，他却与你现在一般，心心念念记着你，想要扭转乾坤，于是，便开始一次次的重复，事实证明，此事难两全！”玄虚镜说到此处，陷入了沉默。
我则是望着眼前的画面，才知晓，白君染究竟为我付出了什么。
明明知晓了结局，他还是一次次隐忍着，走完整个过程，被囚，被剔仙骨。
知晓一切，却什么都不能说。
每一次，只能说着相同的话，做着一样的事。
若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时辰立马倒流。
所以，白君染只能靠着最后的斗转星移阵，来扭转局面。
但根本无用！白君染还试图抓邪妖入阵做祭品，但那邪妖根本受不了阵气，还未入阵，便死了，能想的法子他都想了。
最终，他明白了，从一开始，这便是二选一。
“水火可相互克制，若是水神和火神相爱结合，那会诞孕出何等神力的后人？”玄虚镜冷冷的哼了一声：“世人怕妖，是因为妖太过强大，高居九霄的神，也忧心自己的权势，故而设下千条天规，拘束众神，若真让这火凤凰违了天规，娶你这堕神，今后，还如何让众神信服？此先例不可开！”
“堕神？”我喃喃自语。
“神女殇淼，当初不入天庭，膜拜天君，后又杀害小仙，故而，被称为堕神！意为堕落的神明！”玄虚镜说到此处，便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声。
不过，笑着笑着，声调开始变得低沉而悲切。
“是么？”我若是没有记错，是天帝想要夺取神女之心，才引起了事端。
“当初，我只是自保，并未杀小仙，我没有错！”那些小仙，也并未死。
“什么是对错？知晓我为何在此么？”它突然问。
我刚要张口，它便继续说道：“因为，与神女你一样，是堕神！当年，我福泽百姓，庇佑一方，受万家之香火，只可惜啊，树大招风！”
玄虚镜告诉我，它是上古神镜，受天地精华滋养，又自带灵气，故而，能知过往，卜天命！
可这种神力，亦是被忌惮，于是，西边神山被夷为平地，它则被封于暗无天日的地府，再也无法吸取灵气。
“如此，未免也？”我心中亦是替玄虚镜鸣不平。
“嘭！”突然，就在此刻，阁门被震开。
玄虚镜发出一声冷笑：“酆都城主，您来晚了，她已知晓一切！”
“说到底，这想要改命，便需逆天，杀了那虚伪的神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玄虚镜那嘶哑的声音传来，而我已被一双大手，拽出了这个漆黑的楼阁。
当我抬起头，朝着这位酆都城主望去时，发现，传闻之中可怖的鬼王，竟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毅的男人。
他望向我时，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清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回去吧。”他面无表情，只说了这三个字。
“城主大人，我？”我刚一开口，他那阴冷的目光，便再度落在了我的脸上。
“玄虚镜所言，都忘了吧！这世间还有千万魂灵，国有法则，家有家规，更何况，这天地？万物若无法可依，将会如何？水火相容，天地乱序，便会引来灭顶之灾，既为神，眼中便该有万物，胸中也需怀有生灵。”酆都城主的言语之中，带着一丝责难。
“原是如此，水神之虚名，便是我的原罪！我若非水神呢？”我与他那阴冷的目光相撞。
他的眸光一震：“你愿舍弃神格？”
“若只需舍这虚名，早些言明便是，无需拉上这千万魂灵与我说道，所有的对错，我愿一人扛，绝不连累他人！”我说罢，转身便走。
“慢着！若舍神格，你或许，永远？”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并未止步，亦未回头。
“为了一世之情爱，值得么？”他冷声问道。
“无情之人，怎会知晓有情之苦？”待我出了这酆都城主的府邸，便见空灵法师亦在这门前负手而立，似在等我。
“神女？”他回头看向我。
“大师，我知晓该如何做了。”我冲他微微俯身。
“一己之力无法抗众神，神女如今明白，还不算晚，也不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空灵法师说着，冲着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要送我出这鬼境。
他这是误以为，我已认命了。
我并未解释，二人并行之，我看向空灵法师，问道：“大师同玄虚镜之间？”
“主人，本是个至真至纯之镜，因能知晓过去，看穿未来，故而，得不少凡人之信奉，百姓在西山修建“言灵庙”，还挑选小童子，入庙，侍奉镜神，那时家贫，索性被选入庙中，否则早就饿死了。”空灵法师说着，目光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