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沐寒现今修为太低。
神秀塔并未完全开启。
神秀塔里,还有个以后肯定会脱离的“半个器灵”。
这造成了沐寒的神秀塔之间的联系，远达不到正常的修士和道侣的程度。
不过……倘若沐寒愿意，那么,到了元婴期,这尊塔彻底放开全部限制，便可以充作道侣存在，辅助沐寒修行。
只是到那时，若是伯赏不能脱离神秀塔的话……
到底还是不能做真正的道侣。
伯赏想到自己的情况,神识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躯壳。
那具躯壳……
如今已经接近圆满。
他皱了皱眉。
又掉头去看沐寒。
正看沐寒进了观云坊,东张西望了一番之后，嗖地蹿到一株被魔气侵染变异的六阶“魔植”边上。
观察感悟便罢了。
她看了几眼，竟探手过去,灵力钻进已经染上魔气的植株内部，去感受其内部的情况。
……不如不看。
神秀塔新主做事认真而集中，身上有股子痴气。
……没法让人放心。
——几万年前，他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的？
再不然,重做躯壳的时候——不对,不成，他这躯壳炼制本就不易，若从材料上下手,乱改修为境界，说不好当初炼制的时候就直接失败了。
一时之间,他大感头痛。
沐寒又有了几份心得，喜悦之下果真忽略了自己刚刚的行为是如何地不妥。
她正要找伯赏谈谈自己的新发现,不料却发现塔里已经找不见伯赏的人影了。
刚刚还在灵田边上摆弄那些她买回来以后一直没有种的树种呢……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话语在舌尖过了几遍，但这回沐寒最终也没出声叫他。
她把自己刚祸害过的灵植转化的“魔植”连根拔起,准备去账务那边把这株植物买下来。
……她这会儿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了。
虽说这植物现在看上去没问题，她刚刚也应该没对它造成什么损伤，但……她刚刚莽莽撞撞地，后果怎么样谁说得准呢。
还是直接买下来吧。
这般想着，沐寒顺手往嘴里扔了颗通脉丹。
……热血上头，行事过于冲动，魔气入经脉了。
那株六阶的魔植，最终只花费了沐寒一千出头的中品灵珠。
毕竟是占的观云坊的“公地”种的，自己家修士想拿一点走，便宜得很——甚至比没变异的六阶灵植都便宜。
咳，当然，没变异的灵植肯定有用，变异过的，就不好说了。
……其实习惯了归望关这边的植物的颜色以后，院子里栽些魔植，还是挺好看的。
况且冯敬霖在某些方面很有讲究，这些成功存活的魔植形态、色彩以及分布都恰到好处，其在观赏方面就更加有价值了。
沐寒对归望关的魔气，以及魔气中掺杂的一点点瘴气，还是颇为忌惮的。
有生命之髓闹出来的乌龙在前，她更是不敢再乱往灵田里撇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于是这株洗骨花的变种植株最终没能成功摸到灵田的土壤。
它被沐寒栽在自己住处门外了。
……若是沐寒一直没找到能用上它的地方，那么有朝一日，沐寒离开归望关，大概也不会把它带走了。
“希望你没被我绝了生机，这院子以后，估计就是你的了。”沐寒用手拨了拨它蓝红交错的花叶。
这话是在开玩笑，但若这植株没被她刚刚那一通灵力查探给玩死……后续的发展多半就是如此了。
虽说观云坊各处居所几乎没有差别，但相较而言，她挑的这地方，在观云坊两百多座院落中，不是多好的地方。
若不然，也不会四围都没什么人——
最先到的修士住得比较集中，在这种情况下，后来的大多数修士，都是本能地往有人的地方继续扎堆。
沐寒挑的地方，无疑是离扎堆、聚集的那一片，远上许多的。
第四次去二层深处修补阵法的时候，沐寒在巡逻的防线上，看见了一个令她颇感意外，算一下时间又觉得不该意外的人影。
“苏师姐。”
此处也是二层深处的范围，只不过如今阵法修补工作已经接近收官，至多再有一轮，就能彻底宣告结束，所以他们这些阵法师如今忙碌的位置，已经很靠后了。
她提前落了下去，和苏烟打了个招呼。
“你们现在的位置太向西了。”回应了一下后，苏烟第一句话就是提醒。
“自己多警醒些，护法的那帮人……已经是到了那边了，他们未必还靠得住。”
“多谢师姐提醒。”
苏烟摆摆手：
“若是觉得不好，就退出来吧。
“以你的修为，加上现在……你们可是快干完了？”沐寒点了点头，苏烟继续道：“你若说后面不干了，或者要求去东边的位置，他们不可能拒绝你。”
因为上边预计的布置，在现在看来已是必然可以完成。
没必要硬扣着一个筑基前期在鬼壑二层深处冒险。
“好，我明白了，多谢师姐。”
得到了第二句道谢、苏烟不大在意地点下头，两人就此分开。
然而往西飞了没多远，在大概离苏烟的防线西边沿仅有……大约是五六里远的地方——总归不会超过七里——沐寒又看见了一个同样让她感觉有一点熟悉的身影。
她本来是不太可能想起来这张脸的主人是谁的。
奈何其背后的魔族异化特征曾给沐寒留下过深刻的印象，至今仍是沐寒记忆最深也最敏感的几个异化特征之首。
一对鸦青色的巨大翅膀，翅弯处生有翼指。
桃琨。
曾经搅合得整座城人心惶惶，并让归望关城内戒严了半个月的堕魔桃靖的兄长。
也是在沐寒来此地的第一天，被暴怒绝望的苏烟追到鬼壑前线来喊打喊杀的人。
他们两个的防线位置……
沐寒心里咯噔一声。
是有人故意的？还是真的串不开了？
沐寒直觉其间有问题。
她想到自己那日第一次在悟道楼碰见苏烟时，苏烟的神态与语气。
心里突突跳个没歇。
苏烟和桃琨挨得太近，沐寒是觉得，后面要出事的。
但后头发生的事情却和她所想截然不同。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从沐寒被周家兄妹找过那一次以后，直到这一轮出来修补阵法，几个月的时间里，鬼壑再没出现过小潮。
有那爱贫嘴的，说是老天都在给他们行方便。
但这“方便”二字毕竟只是戏言。
小潮又一次爆发了。
听到钟声的那一刻，沐寒勾完一段阵纹，暂停了接下来的动作。
位置在东边，具体不好判定。
至少离她所在的位置得超出一百六七十里了。
已经完全脱出了她神识的范围。
她动作停下了，少数几个武职的阵法师本年地动了一下，好像要往东边去。
文职的阵法师也有很多停下来了。
如果周围的巡防修士和护法修士抽出了一部分去东边应对小潮，那他们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工作毫无疑问要暂停。
这时，旁边组织阵法师工作的修士出声提醒，要求阵法师留在原地继续布阵，周边的护法修士与原本的巡防修士不得去往涨潮位置。
沐寒明白自己不用动了，便又沉下心去做事。
但紧跟着，又一道钟声响起，这回的位置，离他们所在地点就很近了。
居然又是一次双潮。
“护法修士护送各位阵法师绕路回城！
“此地原有巡防修士，听从各自都尉、领事长老调遣！
“护送阵法师入城后，原护法修士驰援涨潮地！”
形势比人强。
饶是负责主持阵法的铺设与修缮的修士再心急，此时此刻的情况也容不得他赶时间了。
说是护送阵法师回城，但沐寒、韩妩这种原本是武职，众人皆知实力不差的人，并不会被强制送回城去。
沐寒对自己的斤两心里有数。
第二处涨潮口，和苏烟的巡防位置挨得很近，属于鬼壑深处范围，她直接略过了。
有两个阵法师并没有跟着护法修士走，直接从他们布阵的位置沿鬼壑飞去了那里。
而护法修士则带着阵法师从鬼壑南边、距离鬼壑裂口超过五十里的位置取道。
沐寒用神识盯着鬼壑，毫不犹豫地飞过了最近的涨潮口。
第一处涨潮口位于一层后段。
她跟领头的修士打过招呼就离队了。
一同离队的还有五个阵法师。
韩妩不在其中。
她要把自己的灵芝道侣先栽回院子里去，再返回来支援。
涨潮时的瘴气太浓，虽说道侣在的时候肯定会给她提供增益，但带着灵植类的道侣在极度浓郁的瘴气中战斗，她反而束手束脚。
沐寒这一次冲进了涨潮口中心的那一片瘴气团中。
这一次的瘴气团，方圆近十里。
冲入其中的那一瞬间，沐寒只觉，自己眼睛瞎了。
作为修士的另一双眼睛的神识，也“瞎”了。
至于其他的……有些像是当初她从乐氏国进入东宋的那一瞬间的感觉。
周遭的一切都带上一种让人无法确定的，扭曲与错位。
那句“打起来全靠战斗本能”，说得略有夸张，但也不算是虚言了。
瘴气团中很危险，但若不靠近，只守在瘴气团边上等着怪物从里面冲出来……从某方面来讲，修士一方是吃亏的。
涨潮时送到地面上的瘴气团，似乎和下面的瘴气环境是一样的。
换言之，这瘴气团，可以看作是平常无人会下去一探究竟的鬼壑内部。
怪物被打散在瘴气团中，散开的身形，似乎会融进瘴气团中，这导致怪物在后面的凝聚中“缺损”了一部分“血肉”。
它们会在更少的次数中消散。
涨潮时修士面对的压力是很大的。
有办法能让大家省一点力气，那就用。
——偶尔，瘴气团较小、人手还不够的情况下，还会有人清出瘴气团内全部修士，再往里安置一个六阶的大型杀阵，短短几天时间里砸上以百万计的中品灵珠运行阵法，以求怪物在瘴气团中多消散几次。
沐寒感觉到有个东西朝自己扑过来或者砸过来了；她直觉来的不是修士、魔修，身上冒出一片橙红色的火光，单手掐决，凭着感觉连劈出三道金系雷咒。
法术还没落到敌人身上，她便感觉到又有好几个重物朝自己、自己附近飞过来了。
嗡鸣声响起，天星伞极速飞旋着从她储物袋中飞出，绕着她全身上下的范围打转。
加上她身上覆上的那一层火系灵力，以及全套的四阶法衣，此时的她不需要有太多的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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